赤袍修士抬起頭來,隻覺得麵前的天忽然黑了,他連忙抬起雙手,將整座劍陣調轉方向,以全盛姿態,來迎接這洞天圓滿的隨手一擊。
江水炸開。
由十二人組成的劍陣,瞬間就被擊破。
劈裡啪啦的炸響聲音爆開,劍陣破碎,劍器也隨之破碎。
看上去還有三分模樣的“蟒首”二人,扛住了這一擊。
但其餘十人,則是紛紛墜入江水之中,那兩位築基修士最為慘淡,無法馭氣離開江麵,直接被衢江浪潮卷進江中。
哀嚎聲,慘叫聲,在江麵回蕩開來。
“……”
謝玄衣麵無表情看著這一幕。
他注意到了赤袍修士手中的鼻煙壺。
“你們是元繼謨派來的?”
謝玄衣背負雙手,立於江麵浪潮之上,紫青寶船並沒有往這個方向行駛,稍稍避讓了一些角度,這江麵方圓三十丈,都被謝玄衣的劍氣所籠罩,聲音傳不出去,神念也無法送出。
“你在說什麼……元繼謨是誰?我們不認識!”
赤袍修士身旁的年輕弟子瑄烏,此刻咬著牙齒,陰沉開口。
“……嗬。”
謝玄衣忍不住嗤笑一聲。
他譏諷開口:“若你們與元繼謨無關,直接否認便是,何必多此一舉。這天下還有不知元繼謨劣名的修士?”
此言一出。
赤袍修士和瑄烏麵色俱是一變。
“我知道,你們境界低微,本事平平,此行來到衢江,絕不是來截船的。”
謝玄衣平靜道:“一個洞天初境,一個洞天七境。元繼謨就算瞎了眼,也不會派你們來截殺使團……”
這句話有些傷人,但卻是實話。
謝玄衣知道。
這些人,是元繼謨派來窺伺使團動向的。
這一路行走,路線詭異,每次停頓休整,使團都會設下陣紋符籙,確保滴水不漏。
謝玄衣很好地藏住了“鈞山”。
但這位道門轉世真人的消息,總歸是瞞不太住,元繼謨必定心中生疑,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來確認鈞山的存在。
“這位道友,到底在說什麼?我們隻是碰巧路過。”
赤袍修士深吸一口氣,冷冷道:“這衢江乃是天下人共有……道友行事為何如此蠻橫,難不成因為我等看了兩眼,就要直接打殺?”
江風呼嘯,江麵迎來了短暫的寂靜。
“我來自大穗劍宮。”
“我姓謝。”
謝玄衣輕輕開口,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這兩句話,足以讓許多人想起令人心悸的過往。
“你……”
中年赤袍修士的神色有些慌了。
大穗劍宮和謝姓連在一起,實在不免讓人想到十年前的北海。
他想到了當年大開殺戒的謝玄衣。
一言不合,直接打殺!
這就是那位殺胚能夠乾出來的事情!
“奉大褚皇詔,謝某護送梵音寺使團歸離。這一路有任何阻攔,謝某均可先斬後奏,此乃皇權特許!”
謝玄衣臉上玩味的笑意逐漸消失,最後語氣森然,隻剩冷漠:“先前之所以陪你們多說幾句,隻是興致好……如果你們不願意配合,最多十息,我儘數送你們去見閻王。”
說罷。
謝玄衣釋放出自己的神念。
轟隆隆!
還在翻滾的江水,頃刻冷凝如冰。
還在江麵掙紮的那幾位弟子,也隨之凝固,大半邊身子都被冰冷劍意所覆蓋。
“師尊……”
瑄烏此刻神情蒼白,身軀顫栗,在強烈的威壓之下,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赤袍修士,也好不到哪去。
他渾身都在顫抖。
“我問,你答。彆逼我搜魂。”
謝玄衣麵無表情道:“元繼謨派你來做什麼?”
“我……”
赤袍修士艱難掙紮了片刻,他的神念很快便徹底崩潰。
“元首座派我們來窺伺寶船……”
“不過,我什麼都沒有瞧見……”
見謝真沒有回應。
“剛剛之言,句句屬實,未敢有絲毫欺瞞……”
赤袍修士淚流滿麵,憑空跪了下來,哀聲祈求道:“謝大人,求您饒我一命!”
謝玄衣注意到了赤袍修士此番言辭的有趣之處。
他譏諷笑道:“饒你一命,未嘗不可。不過其他弟子呢,他們可是隨你一同來了衢江……”
“他們?他們與我何乾!”
赤袍修士沒有絲毫猶豫,他果斷換上一副卑微笑臉:“謝大人若開心,儘數殺了便是!”
瑄烏怔怔呆住。
那些被劍意凍結凝固在江中的弟子,也儘數怔住。
“這些人,畢竟也是隨你一同出生入死的。”
謝玄衣輕輕說道:“你倒也是真無情……怪不得元繼謨會用你。”
下一刻。
赤袍修士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
謝玄衣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赤袍修士的眉心位置。
嗡!
一縷滅之道則直接掠入對方魂海之中。
見了這赤袍修士的醜陋嘴臉之上,謝玄衣並沒有相信對方所說之話,直接以“搜魂”的方式,強行搜刮了自己想要的記憶……此人名叫霍曲,在衢江地界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小山頭,收了幾位弟子,仰仗皇城司的照拂,才能夠開山立宗。
霍曲的確沒有撒謊,他隻是元繼謨麾下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此次被派遣來到衢江。
也隻是為了看看紫青寶船上的動靜。
方圓坊大陣十分了得,霍曲神魂境界一般,並沒有看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就被謝玄衣,鈞山,以及妙真的神念發現了。
“哢嚓嚓……”
謝玄衣收回觸碰眉心的手指。
劍意迸發。
那跪在半空中的赤袍修士,身子如瓷器一般碎裂,霍曲臨死之前,臉上還滿是討好諂媚的笑容,數息之後,江風吹過,他的身子便如迸裂瓷器一般片片碎開,灑落大江之上。
“嘩啦啦!”
謝玄衣解開了劍意的禁錮壓製,方圓三十丈的江水重新恢複了翻湧。
這些人,也重新恢複了自由。
“師尊……”
瑄烏怔怔看著麵前的飛灰,整個人也崩潰地跪了下來。
他眼中滿是痛苦。
但更多的卻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