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樓情報裡提到過,玄微島傳人主要修行機關術,通常不注重體魄,可眼前這女子分明相反,納蘭秋童的廝殺之術相當狠厲,擲匕,拔刀,隻在一瞬之間,這分明超出了書樓的情報範圍。
“轟隆隆!”
謝玄衣反應極快,身軀元火點燃,大竅鼓蕩風雷之音。納蘭秋童的突然出手速度已經很快,但他的反製速度更快。
咚!
短刀還未刺入麵頰,便被錯手彈開。
謝玄衣瞬間完成奪刀,一擊肘擊對準女子麵頰毫不留情砸去——
納蘭秋童瞳孔收縮。
玄微島的情報也出現了失誤。
劍修殺人隻在千裡之外,可這謝真的體魄廝殺之術竟然比自己還要強悍?!
短刀被奪,她下意識向後退去,但車廂太窄,一刹便退無可退,好在這後退刹那,已經騰出空間,納蘭秋童抬起雙手疊掌放在麵前,硬生生接住謝玄衣這勢大力沉的一肘,緊接著歪斜頭顱泄力,但迎接而來的便是一擊膝撞。
“哢嚓!”
納蘭秋童隻能強行抬膝對撞!
車廂內迸發出一聲入骨入肉的撞擊!
這一下聲音極其清脆,很明顯……有人骨裂了。
謝玄衣身上元火收斂,他重新坐了回去,一隻手把玩著從納蘭秋童掌中奪下的短刀,插在麵頰旁的那把短匕還在輕微震顫。
而另外一邊,則要慘淡許多。
納蘭秋童麵色蒼白,一條腿軟綿綿落下,膝蓋幾乎粉碎,隻能勉強維持著坐姿,至於疊在一起的手掌,則是發麻發酸。
很難想象。
坐在麵前看似瘦弱的黑衣少年,竟然能爆發出這般恐怖的力量。
隻一個照麵,就將自己打傷!
她知道,這還是謝真留手的情況……如果對方動真格的,那麼膝撞之後,便是暴風驟雨的攻勢!
“現在你知道,我為何敢和你單獨相見了?”
謝玄衣低眉開口:“對我而言,你並沒有什麼威脅……我沒功夫和你浪費口舌,你來見我,想聊什麼?”
“……”
納蘭秋童咬了咬牙。
天驕榜揭榜,她本以為自己一騎絕塵,定奪魁首。
結果竟然排在了第二!
師尊告訴她,切勿動怒,切勿浮躁,可她不相信……這姓謝的比自己強,今朝一見,當真讓人道心崩潰。
她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
納蘭秋童的眼中掠過了一抹不甘,但冷靜下來之後,她認清楚了現狀。
“交易。”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你先前說得沒錯,我這些年一直在玄微島苦修,近日才來到大離王朝……我今日來見你,乃是奉家師之令,想和你談一樁交易。”
謝玄衣抬起頭來。
他倒是沒想到,納蘭玄策會想和自己談交易。
不過。
對方的意圖倒也不難猜。
“……關於佛門?”謝玄衣帶著些許試探。
“不錯。”
納蘭秋童點了點頭:“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大離王朝的當今局勢,我家師尊與梵音寺乃是處於對立之麵。如今沅州,婺州,虞州,已儘數歸屬於陳翀上柱國,大勢加持之下,佛門落魄,隻是時間問題。”
“嗬……”
謝玄衣沒忍住笑出了聲。
果然如自己所料。
納蘭秋童來此,是想勸說自己,放棄與使團同行。
納蘭玄策要滅佛!
“你笑什麼?”
納蘭秋童冷冷開口:“佛門與大穗劍宮,道門並稱天下三教,如今梵音寺勢微,對大穗劍宮而言,難道不是好事?”
這千年。
三教起起伏伏,各自爭鋒,爭鬥了十數個甲子。
即便天下太平,江湖也不會太平。
大穗劍宮曾一度被認為是三教之中最弱的存在,甚至有過一段歲月,有人提出要將“大穗劍宮”踢出三教並立的行列。
“我家師尊,並不想與大穗劍宮為敵。倘若你現在率人離開使團,師尊可以網開一麵,不予追究。”
納蘭秋童道:“此後的爭鋒,風波,便都與你無關。”
“……”
謝玄衣若有所思,並未回應。
這般沉默,隻維持了數息。
納蘭秋童鄭重警告道:“謝真,你既然到了離國,便應該夾起尾巴做人,這裡與褚國不同……”
“哪裡不同?”
謝玄衣自嘲笑了笑:“納蘭姑娘莫不是覺得,褚國境內都是謝某的朋友?”
“???”
這一句話,讓納蘭秋童直接噎住了。
即便她久居玄微島閉關修行,可也知道謝真的師父,乃是當年大名鼎鼎的玄衣劍仙!
整個大褚,都在追殺謝玄衣!
所謂子承父業……弟子承了師父的殺業,謝真入世以後招惹的麻煩,比起謝玄衣隻多不少。
“你……”
納蘭秋童沉默片刻,道:“你這句話的意思,是要拒絕了?你想做師尊的敵人?”
“有意思。”
謝玄衣聲音也冷了下來,道:“謝某奉行褚國詔令,前來出使,納蘭玄策連麵都不漏,隻讓弟子帶話,就要我滾出離境……這就是玄微島的待客之道麼?仔細想想,謝某還未跟你清算,伏殺書樓暗子的恩怨!”
如今他已經可以確定,平芝城的意外,根本就不是意外。
書樓之所以聯係不上“鵜鶘”,便是因為他的如意令被取走了。
納蘭秋童能夠拿著這枚如意令與自己見麵,說明鵜鶘大概率已經遭遇了不測,不過還有一個相當重要的訊息可以推斷得出,那便是納蘭玄策這邊,還不清楚“書樓”的真正計劃。
鵜鶘真正的任務不是守護平芝城,而是守護褚果。
書樓賜下的任務,層層加密。
鵜鶘可以不清楚褚果的真實身份,但一定要清楚,這是最重要的“受保護者”。
“平芝城遭遇寇亂”這樣的消息,納蘭秋童應該不會作假,想必是陳翀鐵騎在匪亂之中捉住了這位書樓暗子……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並不難猜,大褚有皇城司檀衣衛這麼一個陰暗機構,納蘭玄策麾下的“鉤鉗師”一樣手段毒辣。
“不過是一枚暗子罷了……殺了便殺了,有什麼值得可惜的?”
納蘭秋童厭惡將如意令碎片撣去,她冷漠注視著謝真的雙眼,帶著玩味興致地開口:“看來這叫‘鵜鶘’的暗子身上,果然還藏著不小的秘密啊。當初鉤鉗師連夜審訊,甚至動用了神魂秘術,都未能攻破她的神海,這家夥到底領了什麼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