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那你……”
“放心,”蕭玴給霍清然一個安心的眼神,淡淡開口“我已將太醫換成了我的人,毒藥自然早已未服。”
雖說得淡然,但其實蕭玴曾經也斷斷續續服過半年的藥。
彼時太醫還沒能換成自己的人,他幾乎沒有任何勢力,不得不服下那一碗碗帶毒的藥,身體也因此受到極大的傷害,一日比一日過得艱難痛苦。
時間長了,毒性常常發作,他便一人躲在房間,獨自忍受,封陌守在門口,每次屋內幾乎沒有一點動靜。
有一次蕭玴毒性發作,在房間內待了數個時辰,好不容易挨過去之後,封陌進去後,發現桌上的所有茶杯都碎了,桌上滿是乾涸的茶水和血漬,但他之前卻一點動靜都未曾聽到,他才明白那些茶杯都不是被摔碎的,而是被蕭玴一隻隻捏碎的,捏碎之後再輕輕放在桌上,不發出一點聲音,這是怎樣的痛苦,又是怎樣的忍耐。
但是這些,霍清然都不必知道。
她隻要看到現在,就好。
霍清然剛要放下心來,突然又想到“可是你若是沒中毒,蕭瑒豈不是就會發現?”
“我自然是裝作身體越來越弱,魏太醫也會替我蒙混過去,而且,蕭瑒現在也不會殺我,聖旨還在我手上,他隻要一日想拿到聖旨,就一日不敢殺我。”
“如此便好。”
“當初蕭瑒弑兄篡位,幾乎殺儘手足,如今假借為我治病,倒給自己安個愛護手足之名,”蕭玴言及此,眼中充斥著諷刺。
霍清然攥拳,想起當年種種,恨不得立刻就將蕭瑒千刀萬剮了去。
“你可知昨日佛塔垮塌一事?”蕭玴說著,倒了兩杯茶,示意霍清然喝。
霍清然走到桌邊坐下,道“略有耳聞,戶工二部尚書都入了禦史台獄。”
“沒錯,但你可知這二位尚書是誰的人?”
霍清然搖搖頭“不知。”
蕭玴飲了一口茶,道“戶部尚書陳植,工部尚書魏青鶴,他們都是丞相褚徵一黨,這次蕭瑒動作太快,褚徵都甚至都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兩位尚書入獄,蕭瑒已經開始對褚丞相出手了,我們隻需隔岸觀火,便可坐收漁利。”
“那鎮北軍軍權的事,你如何安排?”
“如今鎮北軍在鎮遠大將軍齊晟手裡,齊晟是褚徵侄女婿,所以鎮北軍軍權實際尚在褚徵手中,蕭瑒定會先設法除掉齊晟,換人執掌鎮北軍,到時蕭瑒決計不會用褚徵的人,褚徵也絕不會讓蕭瑒用自己的人,兩人僵持之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扶植一個兩邊都不占的新人,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霍清然看到蕭玴握著茶杯的手,拇指似不自覺的來回摩擦著杯沿,不知他何時有了這樣一個習慣。
蕭玴似想起什麼,突然問道“清然,你給蕭瑒定神湯裡的神仙草可停了?”
“從圜丘回來我便開始減少用量,前幾日已完全停了。”
“清然,”蕭玴望著霍清然,那目光灼灼好似在害怕失而複得的珍寶再次消散,他道“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要以身犯險。”
霍清然愣了愣,嘴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她最終隻是點了點頭低語一聲“好。”
少頃,魏太醫就拿好了藥過來。
霍清然知道時間再長便該讓有心之人懷疑了,遂拿了藥便回去。
待送走霍清然,魏太醫重新回到西廂小屋,看著蕭玴道“你的毒尚未完全解之事,你還是沒有告訴她。”
蕭玴望向門外,霍清然離去的方向,淡淡道“有些事情,她不必知道。”
是,他的毒仍未完全解,偶爾毒發便痛如錐心蝕骨,神誌模糊,其實,這種毒歹毒非常,也許永遠也解不了。
魏太醫搖搖頭,歎了口氣,痛心又無奈“你瞞得了一時,難道還瞞得了一世?她終究會知道的。”
蕭玴道“哪怕多瞞她一刻,也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