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田九在藥王溝有座小院,小院裡有棵老槐樹。
槐樹上有一位姑娘,當時的李伴峰靠金睛秋毫之技看到了她。
沒想到,再次見麵居然是在越州城的黑市。
姑娘眼神呆滯,穿著和當初並無兩樣,手裡依舊攥著槐樹葉子,而今卻已經成了黑市裡的商品。
這幾片槐樹葉子不知從哪帶來的,難不成是從小胖的院子?
她來了多久?
這些葉子居然還沒有枯萎?
旁邊的女子問道:“怎麼樣,看上沒?這個姑娘能睡也能打!”
李伴峰道:“你說她七層修為,這人什麼道門?”
女子笑道:“這道門可不常見,她是個冷修。”
李伴峰一怔:“還有這個道門?”
女子笑道:“要不說不常見麼,麵冷身冷心也冷,所向披靡如冰霜,這姑娘,越冷越能打。”
李伴峰皺眉道:“這麼能打,我還怎麼睡?我打得過她麼?”
女子端正神色道:“你彆讓她冷啊,你讓她熱起來,冷修一熱,就沒力氣了。”
李伴峰上下打量著這個黑市女子,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好騙,隨便編個道門來誆我?”
女子掐滅了香煙:“這行生意我做了整十年,你去道上打聽打聽,有誰不知道我陰四娘?為了你這一樁生意,我能砸了我自己的招牌?
再者說了,文化宮這座場子有規矩的,我要是在伱這樁買賣上動了手腳,以後還能不能在這個場子立足?
老弟,這是從普羅州弄來的好東西,我說的都是普羅州的行話,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懂,
我陰四娘不僅在越州有名號,在普羅州也是個人物,買賣不成仁義在,你不懂行沒關係,說話可彆那麼不中聽。”
李伴峰一怔:“你在普羅州也是個人物?”
“怎麼,你不信?”陰四娘冷笑一聲,“普羅州陸家你聽說過麼?陸家家主陸東良,他手底下有個大支掛,名叫左武剛,那是我乾哥哥。”
李伴峰一愣:“你說左武剛是誰家的支掛?”
“陸家啊!”
李伴峰又問:“你剛說陸家家主是誰?”
“陸東良啊!”
李伴峰沉默片刻,問道:“你有多久沒去普羅州了?”
陰四娘不樂意了:“你管得著麼?這個鬼仆你到底想不想買?不想買,咱們看看下一個。”
李伴峰看著綠衣姑娘道:“既然是普羅州來的好東西,你開個價吧。”
“七層的鬼仆,長得這麼俊,還沒被人動過,道門少有,修為留的齊整,要價兩百,不還價。”
“兩百?”李伴峰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貨幣。
“第一天來黑市?”陰四娘皺皺眉頭,“肯定不是兩百塊,要的是兩百萬。”
兩百萬,買一個七層鬼仆,道門還如此罕見,這個價錢在李伴峰看來不算高。
“給個賬號,我把錢轉給你。”馬五托人在外州給李伴峰開了戶頭,兩百萬沒什麼難度。
陰四娘搖搖頭道:“我們這隻收現金,你先留點定錢,等把現金湊齊了再來找我。”
李伴峰笑了,現金就更簡單了,隨身居裡就有。
他先離開了文化宮,在街邊找了個角落,藏好了鑰匙,回了隨身居。
不多時,李伴峰推著兩個行李箱進了電影院,叫上賣零食的一起,到了205包廂,現場付錢。
看到兩箱子現金,陰四娘豎起大拇指道:“這位老板,好本事,兩百萬現金,說拿就能拿來!”
賣零食的催促道:“趕緊數錢,看準真假。”
陰四娘當場清點,看她這數錢的速度,就知道是個老生意人,一疊鈔票放在手裡一撚,一張不差,數的清清楚楚。
十分鐘過後,兩百萬數完,陰四娘當場把這位姑娘的契書交給了李伴峰。
對魘修而言,契書是操控鬼仆的重要依托,但李伴峰不是魘修,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使用契書。
陰四娘可不管這些,她是賣家,隻管錢貨兩清。
這綠衣姑娘叫什麼名字?
馮雨秋。
契書上寫著這姑娘的名字。
李伴峰拿上契書,正想著該如何與這姑娘交流,可沒想到姑娘主動從幕布後邊走了出來,站在了李伴峰身邊。
陰四娘嗬嗬一笑:“這姑娘和你對眼了,老板,今晚多注意身體,
跟你做生意真是痛快,我叫陰麗婷,人送綽號陰四娘,老板,你怎麼稱呼?”
李伴峰道:“我姓老,名叫老板,人送綽號大老板,後會有期。”
說完,李伴峰帶著鬼仆走了,陰四娘微微蹙眉,倒也沒說什麼。
賣零食的抽走了二十萬花紅,到樓下繼續照看生意。
……
回到住處,李伴峰讓綠衣姑娘坐在了客廳裡,李伴峰問道:“你叫馮雨秋?”
姑娘點點頭,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
李伴峰又問:“你怎麼來的外州?”
姑娘抬頭看著李伴峰,看了好長時間,還是沒說話。
這所謂的冷修該不會是懶修吧?
李伴峰沒再與她交流,他拿出了電話,打給了羅正南。
“老羅,葉鬆橋的地界查的怎麼樣了?”
“七爺,從我來葉鬆橋到現在,一共找到了十七塊風沙土。”
風沙土,是普羅州對匿形空間的稱呼,風沙迷眼,能讓人看不見清楚,眼睛看不見的土地,被稱之為風沙土。
“這十七塊地界都有多大?”按照契書上的記載,葉鬆橋一半以上的土地,都是眼睛看不見的。
羅正南道:“這個沒法說,七爺,大部分風沙土,我隻能把門打開,我要是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羅正南在探查匿形空間的時候,確實有這方麵的困難,他能找到入口,但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必須得守住入口,他一進入匿形空間,入口就會關上。
“七爺,我想過找個人幫我,可您讓我做的這事兒,肯定涉及機密,我還不能讓彆人知道。”
老羅做事確實周全,李伴峰道:“你把入口記下,等我回去,咱們再仔細查驗,我要找兩個人,這事兒還得你幫忙。”
“七爺隻管吩咐。”
“三英門的秦田九,幫我打探一下他的近況,如果能找到這人,幫我給他捎句話。
還有一個人叫陰麗婷,綽號陰四娘,自稱是左武剛的乾妹妹,你幫我問問老左,有沒有這麼回事。”
“您等我消息。”
李伴峰這掛斷了電話,綠衣姑娘馮雨秋站了起來,伸出手,衝著李伴峰比比劃劃。
她的兩隻手畫了一個很大的球狀物,仿佛在比劃一個很大的西瓜。
她的兩手又慢慢靠近,仿佛那球狀物又變小了。
她的嘴唇張開又合上,她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
她的臉上始終沒有表情,可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李伴峰。
一個大球,變小了。
李伴峰問道:“你說的是秦小胖?變瘦了的秦小胖?”
馮雨秋點點頭。
“你來外州找他?”
馮雨秋張著嘴,卻依然說不出話,雖說沒有表情,可李伴峰能感覺到,她真的非常著急。
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娘子能知道麼?
李伴峰不想把馮雨秋帶進隨身居,一旦帶進去了,李伴峰不可能讓她活著出來。
把娘子帶出來,問她幾句話?
見過娘子的人,能活下來的也不多。
李伴峰給馮雨秋安排了一間臥房,讓鐘擺在旁照看著。
他獨自回了隨身居,問了娘子:“有冷修這個道門麼?”
洪瑩回答道:“相公呀,有這個道門的,點水成冰,非常的厲害……”
啪!
一板子下去,打得洪瑩一哆嗦,唱機恨道:“什麼都不懂,還厚著臉瞎說!”
洪瑩揉著桃子道:“我哪裡說錯了?”
唱機沒理會洪瑩,轉臉對李伴峰道:“寶貝相公,點水成冰,那是寒修,和冷修兩回事,
冷修這個道門修的是性情,人越冷,戰力越高,我沒見過雲上的冷修,但我見過一個地皮上的七層冷修,打敗了九層的文修,
這個道門確實強悍,但一旦熱切起來,戰力就要迅速跌落,這個七層冷修最後被一名三層武修所殺,足見這道門的特殊之處。”
七層打贏了九層,死在了三層手上,這個道門也太魔幻了。
“娘子,到底什麼是冷,什麼是熱切?”
娘子瞄準洪瑩的桃子,狠狠打了一板子,洪瑩哆嗦了一下。
“相公呀,就像洪瑩這個賤人,我要是一天到晚不理她,不罵她,也不打她,她就跟活不下去了一樣,這就是冷,
我若給她梳頭、畫眉、抹胭脂,再陪她嬉鬨一會,說笑兩句,她就美的跟開了花一樣,這就是熱切,
冷修對人必須冷,這樣才能提修為,加戰力,故而冷修要想有所成就,要無牽無掛,無情無義,一旦對人動了真心,就有性命之憂。”
馮雨秋一直急著找秦小胖,莫非是對小胖動了真心?
正因為動了真心,才導致她被收伏,成了鬼仆?
這隻是推測。
李伴峰把馮雨秋的事情跟唱機說了:“她想說些事情,卻又說不出來,我估計這姑娘活著的時候就不能說話,娘子有沒有辦法和她交流?”
“相公呀,冷修大多不會說話,這不是因為他們得了什麼病症,而是為防止動了真心,冷修自入門起,便很少與人說話,到了一定層次,想說話卻也開不了口,
再到一定層次,他們寫不出字,畫不了圖,高興不會笑,難受不會哭,想表達的東西,全都表達不清楚,整個變成了木頭人。”
這就對上了。
馮雨秋就是這個狀態,幾乎徹底失去了表達能力。
“娘子,有限製亡魂的手段麼?”
唱機沉思片刻道:“相公呀,限製亡魂的手段,小奴多少會一些,但不能像魘修那樣操控亡魂做事。”
李伴峰道:“我也沒想操控她,隻是擔心我不在的時候,她會惹出亂子,畢竟這人是個七層的冷修。”
唱機道:“要是小奴帶著戰力,製伏她倒也不在話下,可咱們家老爺子絕不會允許我把戰力帶出去。”
李伴峰問一聲道:“老爺子,這事兒能不能變通?”
隨身居當即回絕:“沒得商量!”
無論李伴峰拿出多少好東西,隨身居都不同意唱機把戰力帶出去。
唱機道:“相公呀,你也彆為難老爺子,就算他放小奴出去,小奴也不方便見那女子。”
李伴峰點頭道:“這事兒我也擔心過,我是想讓放映機做個障眼法,不讓她看見娘子。”
“與其廢這多周折,倒不如和她定下規矩,冷修雖然薄情寡義,但還是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