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先生讓李伴峰開價錢,李伴峰許久沒說話。
他沒想價錢的事兒,他在想孔方先生是怎麼來的?
這麼大一片海,李伴峰上船之前沒有透露過身份,在養土島還換過一次身份,孔方先生怎麼這麼巧,就能找上這艘船?
是那群船夫跑去送信了?
他們用什麼方法把消息告訴給了孔方先生?
估計不是他們,他們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膽量。
孔方先生催促道:“快說個價吧,咱們都不是閒人。”
李伴峰想了想,還真給開了個價:“地下城三塊地界,人市和海市歸我,事情就算完了。”
孔方先生笑了:“你好大度,還給我留了個土市。”
李伴峰可沒說把土市留給孔方先生:“土市我沒去過,不知道什麼狀況,等我去過了之後,咱們再商量。”
孔方先生搖頭道:“不用去了,以後都彆再來了,我在這把話說明白,地下城的地界,我一寸都不會給你,我來找你,是讓你永遠離開地下城,
你想要錢,還是想要物,還是想要在地麵上邊經營點生意,這些事我都能答應。”
李伴峰笑了笑:“錢我不缺,物我也不少,地麵上的生意也不用你操心。”
“你這話的意思是,價碼談不攏了。”孔方先生的鬥笠下邊,成串的銅錢連聲作響。
李伴峰壓低了帽簷:“彆著急,咱們再多談一會。”
幾十道黑影從李伴峰的身後鑽了出來,直接圍攻孔方先生。
換成彆的對手,李伴峰不會輕易動用影子,但孔方先生和彆的對手不是一個概念,李伴峰必須直接出全力。
伴峰丙第一個衝上去,身形來回閃現,試圖分散孔方先生的注意力。
伴峰丁和伴峰戊左右夾擊,這兩人之間比較默契,技法配合十分得當。
伴峰己出手隱秘,身上的宅修特性更強一些,已經繞到孔方先生背後,準備偷襲。
伴峰乙是有身份的人,現在是第一輪進攻,他基本不出手。
看到一群黑影圍攻上來,孔方先生一點都不慌亂。
伴峰丙和唐刀一塊出手,被孔方先生甩出一枚銅錢,迎了上去。
唐刀原身是地頭神,跟著李伴峰吃香喝辣,修為不斷往上漲,而今就是對付個雲上修者,一刀下去,開皮斷骨,不在話下。
而今這一刀下去,隻見火光一閃,銅錢碎成兩半,掉在了地上。
唐刀刃口裂了,出了一個豁口!
伴峰丙嚇壞了,唐刀疼壞了。
伴峰丁和伴峰戊用了踏破萬川,在甲板上踩出來兩個窟窿,卻沒傷到孔方先生。
孔方先生沒躲,剛才掉在地上的那兩半銅錢,一左一右,替孔方先生把踏破萬川擋下來了。
這兩半銅錢,有一顆徹底碎了,還有一顆剩下點殘片。
伴峰己先用鐘擺劈砍,孔方先生用銅錢的殘片招架,轉而要用走馬觀花,孔方先生就著手裡的殘片,打在了伴峰己的腳踝上。
伴峰己挨了這一下,走路有點不靈便,再想用走馬觀花,卻無法躲開孔方先生的視線。
就這一枚銅錢,打退了四個影子攻擊。
孔方先生又拿出來幾枚銅錢隨手支應,不時還品評幾句:“李七,原來你是旅修兼影修,影修不多見了,你若是死在這裡,這個道門有可能絕種,
就算我們浦主還有藥粉,能把你道門香火續上,可若是修者死光了,你道門的技法得失傳一大半,有很多道門技法不全,都是因為修者太少導致的。”
一邊打,一邊說話,這是對李伴峰的輕視。
李伴峰要是著急上頭了,那就正中了孔方先生的下懷。
他想聊,李伴峰就陪著他聊:“你剛說浦主,我還挺好奇,誰是你們浦主?”
孔方先生抓起一把銅錢道:“貨郎是雪花浦的浦主,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若不是看在你和浦主有些交情,我早就要了你的命。”
李伴峰笑道:“你好厚的臉皮,雪花浦和貨郎有什麼相乾?你叫什麼雪花浦,為什麼不乾脆叫臉皮浦?你去找貨郎叫一聲浦主,看他認不認你。”
孔方先生也不生氣,他不順著李伴峰的思路往下聊:“說起堡主,我聽說鐵門堡有個叫堡主的堡主,這人你認得麼?”
李伴峰神情嚴肅道:“認得呀!那是除暴安良,庇護一方的大英雄!”
孔方先生笑道:“你這臉皮倒也挺厚!”
兩人正拌嘴,孔方先生一抬手,天上忽然下起了銅錢雨。
銅錢落在半空,忽然轉向,四麵八方橫著飛舞,每顆銅錢都如利刃一般,衝在最前邊的伴峰丙,當場被切成了十幾段。
其他影子的狀況也不是太好,這些銅錢無死角,來回攻擊,不少影子都受了傷。
伴峰乙高喊一聲道:“大家不要慌亂,保持戰術隊形!”
李伴峰踹了伴峰乙一腳:“趕緊衝吧,這裡不用你指揮。”
伴峰乙繞著孔方先生走了兩圈,沒有輕易靠近,孔方先生頗為讚賞:“你能把影修技用的這麼純熟,這個道門也算後繼有人了,開個價碼趕緊離開地下城,今後若是成了影修宗師,再來找我!”
說話之間,原本重傷倒地的影子,一個一個全都站了起來。
尤其是被切成十幾段的伴峰丙,化成了十幾個影子,一並站了起來。
孔方先生和影修交過手,影修的影子是拿性命來操控的,影子會死,如果影子死的太多,影修會受重傷,如果影子死光了,影修會跟著沒命。
李七這影子沒死,而且越打越多,這是什麼道理……
天合之技?
孔方先生不和李伴峰聊天了,但凡遇到天合之技,必須謹慎應對。
銅錢飛舞片刻全都回到了孔方先生手裡,等孔方先生再次出手,他沒打影子,直接打向了船上的燈籠。
甲板和船艙上邊一共有三十多個燈籠,一把銅錢過後,所有燈籠全都滅了。
影子怕光,同時也依靠光,完全無光之下,大部分影子都消失了,就連化身好幾個影子的伴峰丙都融入到了黑暗之中,隻剩下伴峰乙、丁、戊,這三個影子還在。
孔方先生讚許道:“居然還有無光之影,你影修上的造詣,怕是比旅修還高。”
伴峰丁問一句:“甲爺,這是真的麼?”
“彆瞎扯,趕緊點火!”
李伴峰不懂什麼是無光之影,但他知道三個影子肯定打不過孔方先生。
孔方先生的應變能力非常驚人,李伴峰讓三個影子上前支應,自己趕緊找機會點火。
孔方先生剛才把火滅了,哪會允許李伴峰點起來,他不再和影子糾纏,直奔李伴峰本體。
近身也不怕,李伴峰點破指尖,準備展開宅修界線,和孔方先生硬拚。
噗嗤!
船艙上邊掉下來一團濃痰,正好落在孔方先生身上。
這口痰夠濃,把孔方先生包裹的結結實實,孔方先生抬頭看了看譚金孝:“老譚,咱們這麼熟悉,你能不能換個不太惡心的打法。”
“你覺得綠的惡心,我給你上點金的?”譚金孝一揮手,客船之上亮起了熊熊火光。
譚金孝的應變能力也相當好,他剛剛才發現李伴峰正在和孔方先生交手,還不知道火光對李七有什麼作用。
但不知道沒關係,孔方先生滅火,譚金孝就生火,這就是最有效的應對策略。
李伴峰看了看火源,金色。
原來乾燥的金,是可以燃燒的。
火光之下,所有消失的影子,紛紛從黑暗之中現身,孔方先生被濃痰束縛,展不開手腳,這回穩操勝券了。
一群影子圍住了孔方先生,各自施展技法,孔方先生被困在痰裡,身體難以行動,可就靠著幾枚金錢來回周旋,一群影子竟然傷不到他。
李伴峰直接近身,打算用五馬分屍速戰速決。
呼~
嘈亂的戰場上,突然安靜下來,一群影子轉過身,看向了李伴峰。
叮鈴~
孔方先生從濃痰之中伸出一隻手,拿著一枚金錢兒,彈了一下。
金錢兒飛了起來,所有影子全都撲向了李伴峰。
伴峰丁離李伴峰最近,他抽出了一把匕首刺向了李伴峰的胸口,伴峰戊直接用刀子割李伴峰脖子。
“甲爺,快走!”伴峰庚喊了一嗓子,提著根棍子,衝著李伴峰腦殼打下來了。
能看出來,伴峰庚很無奈,可下手又狠又快。
這是被孔方先生控製住了,李伴峰最熟悉的影子已經對李伴峰下重手了。
那些不熟悉的影子更不用說,有一個影子趁李伴峰不注意要用斷徑開路,差點把李伴峰的身子給剖開。
孔方先生用了什麼技法?怎麼這麼快就能控製住這麼多影子。
“銅錢,被他銅錢打中的影子,銅錢都進入了身體,咱們要是貿然往上衝,估計也得被他控製。”伴峰乙拉著架勢,看樣子是在和李伴峰撕打,可實際上是在幫李伴峰招架。
所有影子裡,隻有伴峰乙沒受控製。
伴峰乙接著說道:“看出來了吧,這是狠人中的狠人,哪怕咱們用了天合之技,他也能輕鬆化解,這樣的人,咱們打不過。”
伴峰乙說的沒錯,就目前李伴峰的實力,想打孔方先生,難度太大了。
而且當前的狀況還很棘手,這些影子打不跑,打不散,砍斷了,還能一分為二。
被影子圍攻的情況下,李伴峰才能真切的意識到天合之技有多可怕。
伴峰乙提醒道:“趕緊把技法收了,要不咱倆都撐不住!”
李伴峰剛要動手,又覺得不行。
現在要是把形影相吊之技給收了,李伴峰不知道要收回來多少銅錢。
這些銅錢是往影子上疊加,還是往身體裡疊加,李伴峰也吃不準,萬一連他也被銅錢控製了,戰局可就無從回轉了。
伴峰乙又出一個主意:“先回隨身居暫避,把所有影子裡的銅錢放出來。”
回隨身居倒是不難,以李伴峰今天的速度,能夠從容的帶著影子回家。
可他是回去了,這船上的人怎麼辦?
想取出銅錢,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事情。
孔方先生如果不想留活口,一抬手就能把船上的人殺個乾淨,除了譚金孝,其他人連抵擋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不能回隨身居,得想個辦法打退孔方先生。
李伴峰有了戰術:“你給我爭出點空當,我用斷徑開路,先把這些影子分開,然後直接衝到孔方近前,咱們近身開打。”
伴峰乙認真聽著:“近身之後做什麼?”
李伴峰道:“然後開宅修界線,先用關門閉戶把他困住,再用展土開疆和他拚一場!”
“要拚不過呢?”
“拚不過,咱們再撤。”
“你撤的了麼?”
李伴峰一邊和伴峰乙商量,一邊和自己的影子周旋,譚金孝這邊已經陷入了苦戰。
銅錢飛舞,譚金孝能勉強招架,可等孔方先生從痰裡掙脫出來,到了譚金孝身邊,老譚受苦了。
這位孔方先生,一招一式全無破綻,每次出手都在要害。
更可怕的是,孔方先生的速度快的驚人,李伴峰是雲上二層旅修,在速度上比他強不了多少。
譚金孝艱難支撐,生死隻在須臾。
李伴峰對伴峰乙道:“你準備好,我要衝了!”
伴峰乙還在爭執:“你衝上去,回不來該怎麼辦?你跑,他肯定追,他出手那麼快,你連技法都用不出來,怎麼可能甩得掉他。”
李伴峰道:“有一個技法,不用時間。”
“哪個技法?”
“百步縱橫,一邊跑,一邊插棍子,插上兩根,就算咱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