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舞池裡,李伴峰坐在椅子上,正欣欣賞著夢德的歌舞。
夢德今天的表演非常出彩,台下掌聲不斷,可李伴峰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麼。
是技巧還是情感,李伴峰說不清楚,如果娘子在身邊的話,肯定能指出問題所在,就像平時睡覺之前,李伴峰讓夢德站在床邊唱歌,娘子總在旁邊拿著板子,指點兩句。
想起娘子—
轟隆!
一聲巨響,李伴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不該做的夢。
他鑽出了床底,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然後從一堆報紙下邊,拿出了判官筆。
「兄弟,你是從幾房過來的?」
「哼!」判官筆懶得生氣,也懶得回答。
李伴峰迅速走去了正房,洪瑩剛把娘子扶了起來,又從桌子下邊找到了夢德:「我怎麼跟你說的,不要讓七郎夢到家裡,這點事你都做不好!」
夢德很委屈,唱機勸了一句:「算了,夢境瞬息萬變,夢德難免有失手的時候,相公,收拾一下,睡去吧。」
李伴峰哪還好意思睡在家裡,自從他學會了連闊洞房,隻要在家裡夢到家裡,家裡必然要出狀況,十幾個房間,有時候會被他攪和的天翻地覆。
技法剛學,掌握不好也在情理之中,李伴峰搬到逍遙塢睡了一晚,第二天天亮,他去了新地,今天是秦田九接收地塊,成為地頭神的日子。
雖然有現成的契書,但小胖並不了解成為地頭神的流程,馬五請來了馮帶苦作指導,可沒想到,潘德海特地從海吃嶺趕來,給小胖賀喜。
一見到潘德海,馮帶苦轉身就走了,好在潘德海也是個懂行的,幫著小胖接收了地界,還教給小胖一些看守地界的要領。
高淑霞看著秦小胖,饞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她也想做地頭神。
百目魚在她腰窩上捅了一下:「彆光看著,做正經事。」
兩人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沒找到李七,隻看到了馬五。
百目魚走到近前,小心施禮道:「敢問是五公子麼?」
馬五上下打量一番,微微點頭道:「正是馬某。」
百目魚抬頭看了看馬五,覺得稍有失禮,慌亂之間又低下了頭:「在下仰慕公子已久,今日能得一見,實乃三生有幸。」
說話間,百目魚偷看了馬五兩眼,臉頰已然紅透。
高淑霞在旁看著,心下冷笑。
她還知道臉紅?
百目魚在新地縱橫多年,是名氣響當當的遊怪,她什麼男人沒見過?
而且她是百目魚,哪還需要偷看馬五?她想怎麼看就怎麼看,馬五上上下下都被她看遍了,拿出這副模樣,不就是想找馬五套話麼?
不過聽說馬五是個風流公子,或許還真吃她這套手段。
「姑娘如此讚譽,馬某受寵若驚,姑娘這邊請!」馬五趕緊找了間木屋,請百目魚坐下。
這木屋是開荒的獵人留下的,非常簡陋馬五從手下人那拿來桌布往桌上一鋪,擺上茶壺和茶果。
用窗簾把窗戶一檔,點上蠟燭。
在地上鋪一塊紅毯,再拿來幾束鮮花裝飾在窗台和屋角,屋子裡的氛圍頓時不一樣了。
看到馬五這麼用心,高淑霞淡然一笑,這傻小子上鉤了。
百目魚的思路是正確的,通過馬五套出李七的想法,地界的事情才能有望做成。
在木屋外邊等了一個多鐘頭,百目魚走了出來,朝著高淑霞微微點頭。
高淑霞趕緊迎上去:》「事兒成了麼?」
百目魚點點頭:「成了,我跟他說了,我們和潘德海一塊來的,主要是為了找李七,我們也想要塊新地,不多要,一塊就行,咱們倆人一起用,
我們現在雖然跟著潘德海,但和他沒做過什麼事情,也和他沒什麼情份,以後我們踏踏實實跟著李七和馬五,保證忠肝赤膽,絕無二心。」
高淑霞盯著百目魚看了很久,問道:「你剛才是套馬五話去了?」
「嗯。」百目魚點了點頭。
「李七人在哪呢?」
百目魚思索了許久,搖搖頭道:「馬五好像沒說。」
潘德海忙前忙後,幫秦田九把事情都處置完了,正坐在樹下歇息,李伴峰來到身邊,給他遞了一杯茶水:「辛苦潘老了。」
潘德海搖頭道:「我與秦田九本就有師徒之情,秦田九與你又有手足之誼,
你在後生晚輩又屬有德之人,助有德之人,行有德之事,實乃吾輩本分,哪能說什麼辛苦。」
「潘老說得好,」李伴峰放下了茶水,「那咱們就直接說價錢吧。」
「李七兄弟,你對我誤解太深了,」潘德海長歎一聲,「相識這多時日,來往得失,我何曾與你計較過,張口就說價錢,卻不叫人把心都寒透了。」
說完,潘德海拿出一個小神像,交給了李伴峰。
這是七老爺的神像,李伴峰見過,在他手上還有一個,也是潘德海給的。
「潘老,這是你收集人氣的法寶麼?」
潘德海搖頭笑道:,「這是收集人氣用的技法,但不算是法寶。」
這一句話,點明了要害。
潘德海能幫李伴峰收集海吃嶺的人氣,而且這是他獨門的手段。
李伴峰摸了摸神像的觸感,湧動的人氣都快溢出來了。
潘德海喝著茶水,緩緩說道:「海吃嶺今年風調雨順,說起來其中也有我不少心血,但功勞最終都歸了七老爺,我這心裡也難免有幾分羨慕。」
話說的非常明白,潘德海給海吃嶺帶來了繁榮,這是地頭神的本分,但李伴峰從中收獲了更大的利益,這份報酬,他理應支付。
但支付之前,李伴峰要問清楚目的,
潘德海出手相助,自然也是為了新地。
「你要新地,想用來做什麼?」
潘德海如果說留給自己攢人氣,那純屬胡扯,海吃嶺是普羅州的大城市,彙集人氣的能力要遠遠超過一塊新地。
「我想給高淑霞和百目魚留一塊地界,她們倆幫我做了不少事情,將來還要為我做一些事,若是隻說情誼不給些實惠,這情誼之中卻也少了些德行。」
潘德海說的是實話,可李伴峰沒作聲。
潘德海歎道:「我知道你和這兩個女子有些過節。」
過節確實是有,尤其是高淑霞,她當初聯手小鳳算計了油桃,
百目魚曾經想和拔山主聯手對付孟玉春,她還和高淑霞聯手,想渾水摸魚拿走背無雙的地界。
這些事,李伴峰都記得。
「她倆之間的過節以後再算,這塊新地我可以給你,你把地界托付給誰,我可以不過問,但我的規矩你必須要守。」李伴峰當場寫了一紙契約。
潘德海看過契約,點點頭道:「既是為普羅州守土,無論潘某還是這兩個女子,將來絕不與內州結盟,也不為內州做事,這是德之本,亦屬德之行,如有違背,潘某甘願受罰!」
李伴峰笑道:「答應的這麼乾脆,這可不像你平時的性情。」
潘德海簽了契書,摁了血手印,交給了李伴峰:「德頌崖的事情,曆曆在目,那是我道門基業所在,而今落得寸草不生,
要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可就那般人所作所為,已於德之根本背道而馳,得此苦果,實屬罪有應得!」
李伴峰點點頭道:「嚇壞你了吧?」
潘德海挑起眉毛道:「老夫於大是大非麵前,一直分辨的清楚。」
李伴峰提醒道:「沒那麼多大是大非,這事兒本來就好分辨,眼下能看清楚固然是好,以後可彆糊塗了,
契書上寫的明白,每兩個月我找你收一次人氣,到時候你可彆賴賬。」
李伴峰把一對契書交給了潘德海,把小神像放在了自己頭上。
他沒急著把人氣吸乾,要控製,要非常精確的控製,要讓人氣在血肉和骨骼之間慢慢遊走。
修行是個磨人的事情,以前沒有察覺,現在倒是有了一些感悟,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關節中的滯澀和血肉中的腫脹。
人氣緩緩注入,將滯澀一點點抹去,將腫脹一點點釋放,周而複始,讓李伴峰慢慢體會著身體上的舒暢。
「好滑呀!」李伴峰看著潘德海,情不自禁讚歎了一聲。
「什麼好滑?」潘德海老臉一紅。
李伴峰一臉回味的說道:「太舒服了,你活了這麼大年紀,肯定知道這感覺。」
「我也不怎麼知道———.」潘德海四下看了看,衝著小胖喊道,「小秦,我有事跟你說。」
潘德海和小胖說了些地界上的事兒,隨即叫上了高淑霞和百目魚,一塊離開了新地。
高淑霞還在著急:「我們到處都找過了,沒看到李七,還沒跟他說正事呢!」
潘德海搖頭道:「不用跟他說了,我跟他說過了。」
高淑霞驚喜道:「事情都說妥了?
「都說妥了,」潘德海若有所思,「他說滑,是什麼意思?」
百目魚神情略有些癡:「應該是說香滑吧,香滑的好東西,最可人意了。」
「你們知道這香滑從何而來麼?」臉不大夾起一塊爐鴨,看著中二和燈泡。
中二看著鴨子,仔細思索一番:「關鍵在油水上,油越多,鴨肉越香滑。」
臉不大搖搖頭:「說對了一半,油越多,肯定越滑,但香不香,還得看火候,火候大了,油水燒焦了,吃著沒滋沒味,火候小了,油水發腥,不僅不香,
反倒膩人。」
燈泡搖頭道:「鴨子本來就腥。」
臉不大搖頭道:「那得有什麼樣的佐料,吃爐鴨得就蔥,蔥葉不行,紋理太粗,嚼在嘴裡發柴,壞了鴨肉的鮮嫩,所以得吃蔥白,
蔥白的刀工也有講究,不能太細,太細的蔥絲鎮不住油膩,也不能太粗,汁水太足會喧賓奪主,壓住了鴨肉的香味,
我之所以愛在這家館子吃飯,就是因為他家做東西講究,蔥白粗細合適,鴨餅薄厚適中,
咱們吃東西也講究,一張餅卷多少肉,放多少蔥,蘸多少醬,這都是學問。」
中二跟著臉不大,認認真真卷餅。
燈泡抱著鴨子,連撕帶啃,隻顧吃肉。
臉不大不樂意了,看著燈泡道:「我不是跟你說了麼,要吃的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