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晞被扔出通道,染著黑色血淚的臉頰被碎石磨破一小片。
但唐墨和紫鵲好好地在她懷裡,沒傷到分毫。
她嗅到森林的氣息,剛落雨後氤氳的草木味和土腥氣。
此處是一不算蔥鬱的山間森林。
夜色正盛,四下一片黑暗,隻有弧月皎潔的月光帶幾分亮色,投在地麵的光被交錯的枝椏割裂得破碎。
空間通道在黎未晞身後消失,無人追來,神識也沒感覺到周圍有其他人與妖獸,她鬆了口氣。
入魔後,已滿足天魔之體激活的全部條件。
過去此體和不存在一般,但現在黎未晞全身都蔓延著躁動與殺意——她已感覺到天魔之體給的力量,比她過去穩紮穩打修道要霸道數倍。
正是近期丹閣經曆種種變故,她所渴望的力量。
但同時也在極力蠱惑她去使用和宣泄。
就仿佛無數羽毛撓心,越壓製越難耐,如一脹滿的水球般隨時會爆開,但宣泄後便能得到前所未有的舒暢與快意。
可在黎未晞垂眸看向懷中人時,這一切統統化作刺骨的悲痛。
計劃終於成功了,他們在天羅地網中逃離了靈樞城,擺脫了沈南冥的魔爪。
那麼,代價幾何?
黎未晞被抽了骨頭似的無力,再次猛然跪倒,方才在丹閣最後的瘋狂與冷酷、在裂隙中漂泊的沉著都化為烏有。
她放好紫鵲,緩緩抱緊唐墨顫抖嗚咽著——直到現在,她才敢袒露、縱容心死的脆弱。
“阿墨…我好疼,未晞好難受……”
“再看看我好不好?阿墨,我們逃了,你醒醒…未晞一個人不成的啊!”
“你怎能狠心至此……我們成婚尚不足半載,你便拋下我先去了……”
“阿墨…娘也走了,你們都走了!我已入魔,將來世人都要欺負未晞的!”
黎未晞聲嘶力竭哀求著懷中人:“夫君,你疼疼我好不好?你們怎都不要未晞了啊……我會乖的,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但唐墨隻是安詳平靜闔著眼。
隻有林中鳥群的啼鳴回應著未亡人的哀泣,仿佛群鳥也不忍,吟一曲彆離的挽歌。
哭昏的紫鵲終於被吵醒,紅腫的眼在她昏迷時也沒停止過流淚。
她睜眼後沙啞哼一聲,看到已身處這夜間的林中。
而黎未晞跪坐擁著唐墨,哭到幾乎窒息。
紫鵲一時回不過神來,甚至沒注意到嫂子突然成了滿頭霜發,以及還沒收起的骨翼。
她隻是失魂落魄地湊了過去,手背量了量師兄的額頭。
那隻手無力地垂下,紫鵲似乎終於流乾了淚,就這麼枯坐著,好像被剝了魂魄。
而黎未晞眼神愈發空洞,她骨翼的尖刺緩緩移向自己的喉嚨。
不成的。
她實在沒法獨活,受不住的。
但在尖刺入喉的前一刻,忽然停住了。
黎未晞瞬間清醒,猛地摸上手指的靈戒,瘋了似的在裡麵翻找什麼。
“嫂子…?”紫鵲下意識啞聲問。
但黎未晞沒回應,隻是流著汗不住呢喃:“過去多久了?不,一定還有救……!來得及!在哪?該死!為什麼這麼多丹匣!!”
“有救…師兄還有救?!”
“找到了!”
黎未晞終於摸出一古樸的木質丹匣,猛地掀開——其中是一枚金底青紋的丹藥。
這是當初奕道大會時,唐墨當著滿城修士煉製的自創丹藥。
菩提再生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