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拳館門外的勞斯萊斯上。
錢小寶拿著棉簽小心的幫林亦風處理著臉上的傷口。他的眉頭皺成一個大疙瘩,頻頻抿唇,幾次欲言又止。
他實在不明白林亦風為什麼非要和林江海打一架,更不明白為什麼中途還放水,讓人家給破了相。
林亦風的心情卻好得很,從昨天晚上開始,他一直在刷呦呦的視頻,看著那張明媚美豔的臉,他的嘴角一直掛著笑。
他的明陽還是那麼厲害,種菜養蠶,劈柴做飯,織布刺繡,彈琴繪畫,似乎無所不能。
錢小寶從沒見過這樣的林亦風,搞得他心裡慌的緊,生怕林亦風精神出了問題。
畢竟從林亦風回憶起前世之事開始,他就經常莫名其妙的發呆,有時還會捂著胸口默默流淚。
錢小寶自然不知道林亦風的前世今生,他隻知道林亦風這些天的反常。
尤其是見了二少夫人之後,之前的症狀完全消失,可又開始沒完沒了的傻笑。
他將手裡的棉簽隨手扔在了腳下,拿起一個冰袋塞給了林亦風:“自己捂著。”
林亦風依然嗬嗬笑著,接過冰袋,放在左臉上,由於太冰不由得嘶了一聲。
錢小寶見對方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心中更是煩悶了。
林亦風那個潔癖,敢在他車裡亂扔東西,非得被踢下去不行,可現在完全無動於衷。
他抽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輕輕一甩,一絲淡淡的火光在豪華的車中升騰而起。
可還沒來得及點燃,便被林亦風一把奪下:“彆在我車裡抽煙,呦呦不喜歡煙味兒。”
錢小寶的眼睛本來就大,再使勁一瞪,竟顯得有些滑稽,他滿臉驚訝地開口道:“不是,你玩真的呀,你不會真喜歡她吧,你要是真跟二少夫人在一起那是**。”
林亦風還是不理他,輕輕滑動手機,打開攝像頭,看著自己臉上的紅腫傷痕,覺得恰到好處,若是再多一些便會影響顏值,若是少一些,便不顯得那麼可憐,明陽可能就不會心疼他了。
他終於看向了錢小寶:“坐前邊去,開車回林家,以後我車上不許抽煙。”
之前那輛邁巴赫是回國才買的,擔心殘留煙味兒,已經放地下室吃灰了。如今這輛車才買一天,斷不能再沾上味道兒,雖然林亦風很有錢,可找到老婆了,便不想給自己花了。
錢小寶不服:“這話說的,好像你不抽似的。”
林亦風打開了錢小寶的手機,發了一堆圖片給他,都是從社交軟件上存下來的呦呦照片。
“煙我戒了,你把這圖片都打印,裝裱好,回來送我家裡去。
看著那些照片,錢小寶半晌才回過神來。
瘋了!瘋了!不是他瘋了!就是林亦風瘋了。
“送哪個家?”
“林盛大的家,也是我的家。”
然後他指著一張照片又說道:“這張讓人修清晰放大,掛在我臥室床對麵的牆上。”
錢小寶盯著那張圖片,陷入了沉思,他想馬上向許阿姨告狀,又覺得那樣不太義氣。
照片中的呦呦身穿簡單的藍色運動短褲,純白背心,黑長的頭發被彆在耳後,隨意的披散著。
少女蹲在綠色的菜園中,身旁是一架番茄,纖細的手指拿著一顆紅得透亮的番茄,粉嫩的薄唇咬上了一口,汁水爆出,沾染到嘴邊白皙的皮膚上,雖素麵朝天,卻清純朝氣。
林亦風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明陽的場麵,那年肖燼十八歲,明陽十五歲。
當時是在曌國邊境,向日葵花海旁。
他的明陽穿著青色布衫,頭戴木簪,抱著兩支向日葵,迎著晚霞而來。
微風起,金燦燦的海麵泛起浪花,少女的裙擺在岸邊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肖燼遠遠地站在一個小山丘上,看著美豔活潑,笑得如太陽般燦爛的明陽,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明媚適意,歲月靜好。
四下皆是你,入目無他人。
十八歲的肖燼風姿挺秀,雖模樣還顯青澀稚嫩,但眉宇卻一派深沉。
肖明跟在他身邊兩年了,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第一次看見他如墨的眸子中染上溫柔的底色。
肖明順著肖燼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是一眼便注意到了閃閃發亮的明陽。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孩,她像春風,像晚霞,像雨後彩虹,像燦爛星河,在世間所有的美好麵前,她都毫不遜色。
不過,那麼珍貴的她肯定是不屬於他的。
他收起自己的心緒,在肖燼耳邊恭敬地說道:“殿下,要不要打聽一下,看是誰家的姑娘,雖是敵國女子,但做個侍妾也無妨,好好看管在王府便是了。”
肖燼聽罷,趕緊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擺了擺手,落寞地走下了山丘。
他自己尚在泥潭中脫不了身,何苦再拉彆人下水。
本以為那遙遙一麵,就是最後一麵。
可不知老天是眷顧他,還是玩弄他,兩年後明陽竟成了他的王妃,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痛苦的回憶在大腦中慢慢浮現,林亦風感覺好像有人在他的頭上澆了一盆水,寒意如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地滲入到身體中,他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第二年肖燼十九歲,曌國與大盛國大戰,曌國皇帝東方徹禦駕親征中因病過世,主帥卻隱瞞不報,將皇帝的屍體放在馬車上,製造皇帝還活著的假象。
而後引誘大盛國的岑池岑將軍,也就是肖燼的親舅舅和談。
當時雙方勢均力敵,戰事膠著,傷亡都不小,和談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岑池自然同意,趕緊帶著心腹抵達陣前的和談地點。可越靠近他越覺得不對勁,東方徹的馬車罩著一層白紗簾帳,他的身影若隱若現,卻一動不動。
恰巧一陣北風吹起,掀開了那簾帳,東方徹的眼睛緊閉,顴骨高高凸起,臉頰凹進去,嘴唇微微張著。
當岑池看見曌國皇帝的遺容,頓時大驚失色,他趕緊命令手下快速返回。
與此同時,一支羽箭從他的身側飛馳而過,正中曌國皇帝的心口處。
隻聽曌國主帥一聲大喊:“大盛國岑將軍不講武德,刺殺陛下,將士們,跟我一起報仇雪恨!”
曌國士兵一時間像激憤的猛獸,一齊向岑池攻去,他來不及防備,慘死在馬下。
岑家軍失了主將,自然連連敗退。
那一戰。
明陽失去了父親。
肖燼失去了舅舅,大盛國戰敗,割讓了兩座城池。
他的母親岑皇後本就不受寵,如今哥哥戰死,父母雙雙一病不起,岑家隻剩十八歲的侄子岑瑾苦苦支撐,她自然也失去了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