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長鬆向來待人和善,最有耐心,學徒間有了矛盾,通常都是來尋他主持公道。
胡奇武師話雖不多,但對大家是一視同仁的,儘職儘責,不會因你背景不同有所偏頗,本人更是境界高深。
但他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與學徒交流時露出如此親切融洽的氛圍!
他們與楊氏親傳弟子間,仿佛隔著一層可悲的厚屏障。
有的人對他人禮貌和善,並非因為他喜歡你,隻是他的教養足夠高。
“胡師兄好,向師兄好,梁師兄好。”
趙三公子第一個上前問好,親傳弟子身份高於學徒,學徒入館時間再早,都得叫梁渠師兄。
見學徒中家境最好的都如此做派,其餘人隻能陸續上前問好。
昨晚這群人沒有例外,全都目露戲謔的站在一旁看好戲,如今卻紛紛躬身向自己行禮。
梁渠微微頷首之際,突然間有所明悟。
原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是這種感覺?
“阿水好威風啊。”
“大丈夫當如是!”
花壇角落的李立波與陳傑昌看見梁渠的威風做派,激動得不能自已。
兩人強忍住喜悅,在大家都致禮完後上前問好。
可問完,望著梁渠一身華服和腰牌,本有一肚子話想說的二人突然間卡了殼,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向長鬆眼珠子左右轉轉,說道:“你們先聊吧,我和胡師兄去看看學徒情況,晚點你再過來,胡師兄教你如何破皮關。”
兩人走後,梁渠拿出一個木盒晃了晃:“吃嗎?”
李立波瞧見了袋子上的字,他不識字,可卻認得五芳齋三個字。
平陽鎮上最好的糕點鋪子,每次路過,總能聽有人在附近談論,久而久之,李立波便識得這三個字。
但他一次都沒去買過,那裡的門檻高高的,明明一個衣著華麗的老太太都能跨過去,可對他來說,就像是一麵高牆似的難以逾越,他遲疑道:“五芳齋?”
“嗯,專門給你們帶的,算是慶祝我成為楊師弟子。”
“不便宜吧?”陳傑昌顯然也知道盒子中的分量,不太好意思伸手。
“拿著。”
“這......”
“拿著!”
與昨晚一模一樣的對話再次上演,恍惚感襲上兩人心頭,像是看到了月光下那個屹立不動,渾身淌血的身影。
又一次聽到那句我一個人就夠了!我一個人,打敗你們所有人,你們所有人!
再回過神,他們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拆開了包裝。
梁渠嘲笑:“哈哈哈,有什麼不好意思,瞧你們那熊樣,李立波你上次扒拉肉的時候也沒見你不好意思啊。”
模糊的隔閡在笑聲中冰雪般消融,李立波和陳傑昌也跟著笑起來。
李立波眼眶通紅,他將一整塊甜酥餅塞進嘴裡:“唔,真香,我以前也想嘗嘗五芳齋裡的糕點是什麼味道,可一直沒機會,唔,真香。”
陳傑昌取出一塊小口品嘗,慢吞吞的:“以後咱義興市說出去,梁渠你是頭一個,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
“以後阿水就是水哥,梁爺,以後說不得還能買個大宅子,養小婢?”
“瞧你那點出息,肯定是要去當官,考武舉啊!”
“你就是成心和我不對付是吧?”
“要我說,這都是阿水堂堂正正靠本事贏來的,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