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內殿,白皇後靠做在窗邊的軟榻上,手裡還抱著乘風的那本日記翻看。聽到腳步聲她抬頭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讓她在對麵坐下。
白清歡看她精神比前幾次見到確實好太多,眼睫微微眨動了一下,坐下來“這是想開了?”
宮婢們送上熱茶,嫋嫋的茶香在屋中彌漫開。清香的茶味兒蓋住了屋裡若有似無的藥味兒,窗戶打開,白皇後擁著大麾坐在窗前看雪,光照在臉上,倒顯得整個人清透明媚多了。白清歡看她這幅看淡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滿滿淡下來,輕聲道“娘娘就是豁達。”
這話一出,白皇後沒覺得有什麼,一旁的關嬤嬤芍藥等人就不大高興了。這冀北候夫人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主子好不容易看開,她這話怎麼就不曉得避開著說?
不過她們心中不高興歸不高興,主子說話也沒有她們插嘴的份兒。
正巧鈴蘭抱著一捧剛折的紅梅進來,仰臉就笑。她嗓音清脆又歡快,一出聲兒就打破了靜謐“娘娘,您瞧這紅梅開得多豔?徐娘子說的是,咱這屋裡還是得有點亮眼的東西在。”
說著,她將一捧紅梅插在白瓷瓶中。都是精心調教過的大宮女,鈴蘭不僅琴技厲害,這插花也是一手。幾瓶紅梅一插,屋子裡就立即亮堂起來。她撚起一個小玉瓶放到桌子的正中間,紅梅這麼一放,屋外的風雪映襯下,那股閒適自在的意境就顯出來。
白皇後臉上終於是露了笑,點點頭“嗯,想開了。做人啊,還是自在些好。”
白清歡眨了眨眼睛,不曉得她笑什麼。但聽白皇後突然的一句感慨,麵上就露出了幾分恍然之色。她臉上的笑意此時都褪儘了,偏過頭,怔忪地看著窗外的風雪。
許久,她不知意味地感慨了一句“若是命好,自然做人自在。但有的人天生命不好,想自在也難。”
白皇後眼瞼緩緩眨動了一下,沒有接話。一旁的關嬤嬤臉又黑下來。
她就知道這冀北候夫人嘴裡說不出好話,每回來,沒坐一會兒就要說什麼命不命的。仿佛天底下就她的命最苦!她的命再苦能比得上自家主子?為了個男人苦了自己半生,老了好歹落個孝順的兒子吧?娘娘膝下可是除了淨拖後腿的公主,什麼都沒有!
兩人安靜地坐著,關嬤嬤實在受不了,不顧身份地插嘴了一句“娘娘,要不然來一塊點心?上回徐小娘子不是說吃點甜的,人也能高興些?”
白皇後吐出一口氣,抬眸看白清歡疑惑地看著她便笑了下“給冀北候夫人也端一份。”
白清歡其實不愛吃甜食,但白皇後說要上一份,她自然不會拒絕。
等慕斯端上來,幾口下去,白皇後的臉色又恢複了。甜食是確實有治愈心情的功效,彆說白皇後嗜甜如命,就是對麵不大樂意的白清歡吃了一口下去,臉色也明亮了許多。
正當兩人吃著,廊下匆匆跑過來一個人。蘭心出去問了一聲,再回來臉上便掛了笑“娘娘,您瞧瞧誰給您寫信來著?”
她快步走進來,手裡厚厚一遝子的信封。
白皇後一愣,就看到蘭心將東西放到她的麵前。一遝子信封,不是旁人,正是徐乘風給寫的。這小子雞賊的很,不必蘇毓囑咐,給蘇毓寄信的同時也有給白皇後寫信。隻是前些時候不曉得皇後的地址,這些信件都滯留在驛站。這不,宮裡頭打招呼下去,這些滯留的信件就被帶回來。
驚喜不已,白皇後勺子都放下去,眼睛噌地一下亮起來“乘風這小子,這小子!”
白皇後立馬就擦了手看信,一旁白清歡不明所以,就這麼安靜地看著。關嬤嬤見氣氛可算是恢複,忙湊到白皇後身邊說話逗趣。她當初沒跟著下金陵,能說的實在有限。知曉白皇後喜歡蘇毓,她想來想去,就那麼笑了一聲“這徐家一家子跟娘娘是當真有緣分!”
“說起來,那日奴婢見到徐娘子都嚇了一跳。”關嬤嬤感慨道,“這天底下,居然真的長得這麼像娘娘年輕時候的人啊!要不是知曉她姓徐,跟娘娘站在一處,說是母女都有人信!”
這話一落,就聽到啪嗒一聲鐵器碰瓷器的聲響。白皇後抬起眼簾,就看到對麵吃著慕斯的白清歡手裡的勺子不小心掉下去,砸到了碟子。
白清歡眼睫顫了顫,抬起來,笑道“哦?這天底下當真還有長得那麼相像的人麼?”
“可不是?”芍藥梅香不大想聽她開口,但還是笑了笑“許這就是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