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垚
該這就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
“回頭我給你報個案吧,你把你是哪裡人和我說下,凶案一般是為情為財,還有就是為仇,你人這麼壞,說不定是得罪仇家了。”
見尤峰一副不信任模樣,潘垚又舉了個例子。
“你放心,報案肯定好使,你瞧,前幾天趙家燒下去的包袱上頭貼了冥國郵政,走了官道,東西就有了保障,名字對不上,你還拿不到錯包。”
“甭管上頭還是下頭,公家做事,那絕對公平公正還負責人”
尤峰:
聽起來,好像也有點道理。
潘垚要送尤峰下去,尤峰抱著胳膊,這會兒卻不想回黃泉邊了。
“那下頭有什麼好看的,除了土就是河,還有一個臭趕船的,我不走,我要在這兒待一待。”
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會兒暮色發沉,日頭曬不到尤峰,他貪戀人間之色,倒是不想被送回黃泉邊。
潘垚沒有理睬他,準備等占卜到趙祥鵬在什麼地方後,再把這尤峰送回去,左右時間也不遲。
丁桂香心神不寧,潘垚寬慰了幾句。
“阿姨,你彆擔心,趙大叔肯定還活著,他可能是傷到哪裡了,一時忘記怎麼回家。”
“等我占卜後,知道個大致方向,回頭你們去尋他,一家人就能團聚。”
“恩。”丁桂香輕聲應了一聲。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家老趙肯定是傷到哪了,說不定是腦袋,結果忘了家,忘了自己和小景。
又或是癱了
不然,丁桂香實在想不通,依著趙祥鵬的性子,他又怎麼會不自己找回來
丁桂香心裡浮起趙祥鵬衣衫襤褸,胡子邋遢,瘦得皮包骨頭,拄著一根拐杖,拿著破碗乞討的模樣。
隻這麼一想,她心裡就心酸得不行。
剛剛準備占卜,就聽墓園前頭有吆喝聲傳來,潘垚順著聲音看了過去,瞧見來人,她的眼睛瞬間瞪圓,有些意外了。
來人竟然是張禮鶴張天師。
隻見他身邊跟著紙人阿大,阿大手中拎著一個大約二十歲出頭的青年,青年個子中等,被阿大拎著,就像提溜著雞崽一樣輕鬆。
這會兒,吆喝聲就是從張禮鶴口中傳出來的。
“你小子老實一點,要是再敢耍滑頭,小心我讓阿大把你的頭擰了”
“不敢不敢,大師我不敢的。”青年畏畏縮縮。
他感受到捏著自己脖子處的那隻手冰涼沒有溫度,再想起那人沒什麼感情的眼睛,還有他突如其來的出現,以及旁邊這人算卦天師的身份一瞬間,青年對阿大的身份有了猜想。
他越想越怕,眼裡的畏懼也愈發膨脹,下一刻,在瞧到墓園處的趙來雲時,那恐懼就像找到了出口,一下就宣泄了出來。
“來雲哥,你隻說這人是個窮酸算卦的,沒說他有真本事啊”
“要是知道他能養小鬼,打死我也不摻和你奪家產這事”
“左右你那堂弟的腦袋都被開瓢了,命都沒大半條了,再費這事乾嘛這下好了,我惹到鬼了這道長養小鬼啊,他養的是小鬼啊”
青年越說越怕,最後,他崩潰地抱著頭,腳一軟灘了下來,朝著阿大和張天師就是猛一陣磕頭,嘴裡不住喃喃。
“小鬼大哥饒命,天師饒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張禮鶴跪在腳邊的青年踢開,呸了一聲,“胡說什麼呢,你才養小鬼,你全家都養小鬼。”
那邊,瞧見來人時,趙來雲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色更白了。
“胡說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奶奶,伯母,你們彆聽這人亂說話,我沒做過,什麼都沒做過”
說完,他急急地朝鄭音容和丁桂香看去,尤其是鄭音容。
另一邊,青年的話猶如一個炸彈砸下,砸得眾人頭暈眼花,兩眼發黑。
鄭音容和丁桂香都驚得厲害。
堂弟開瓢奪家產
這,這是指趙來景被打破頭,去了大半條性命的事情嗎
“這是誰,怎麼回事”鄭音容一把回抓趙來雲的手。
她很用力,塗了透明指甲油的指甲一下就嵌入趙來雲的胳膊中,掐了道深深的痕跡,眼睛緊緊地盯著趙來雲。
趙來雲著急又委屈,“奶奶,我根本就不認識這人,他要不是認錯人了,就是受人指揮,胡亂攀扯我。”
“我是您養大的,大伯和大伯母對我也好,我是瘋了還是喪良心了,竟然還會去找人去害小景”
鄭音容心裡鎮定了一些。
是啊,她養的孩子她自己知道,小雲性子溫和孝順,對來景那孩子也多有忍讓,從來隻有來景欺負小雲的份,哪裡有小雲找人害來景的事”
誤會這裡頭肯定有誤會
“好一個白臉狼戴草帽,假充的善人”張禮鶴瞪了趙來雲一眼,嗤之以鼻,“我都問清楚了,就是你要害人”
潘垚好奇,“張天師,這是怎麼回事啊”
張天師激動,“師侄啊,多虧了你讓阿大護著我,不然,今兒我的腦袋也得被開瓢嘍”
原來,被阿大拎著的這個青年叫曹義明,他是個街溜子,吊兒郎當又遊手好閒,平時也沒個正經工作。
他有個表姐叫喬小小,她和趙來雲處了對象,因著這層關係,趙來雲和曹義明走得很近,一些社會上的事,趙來雲出錢,曹義明出力。
張禮鶴指著趙來雲就道。
“就因為我算出了你要測的林字,它問的是兄弟,你見我算得準,又見我應了那胳膊打石膏同誌的約,怕我真有本事救了你堂弟,居然這麼狠心,遣了這混賬小子過來,想讓我傷筋動骨,出不來門,好今兒幫不到你那堂弟,是吧”
“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張禮鶴又罵了兩聲,心裡還有著後怕。
都說越年輕的人性子越唬,這話半點不假。
曹義明二十來歲,昨日晚上,張禮鶴收攤後,他便跟著張禮鶴了。
張禮鶴身上帶著桌子凳子,彆瞧這東西樸實,乾仗時候可是個大殺器,曹義明一時也不好動手。
當然,他還能再炮製一次娘家兄弟暴打出軌男的戲碼,多叫幾個兄弟,但類似的事兒前兩三天才發生過,再來一回,那就顯得太巧,也太刻意了。
彆的不說,之前那事,警察還在附近問著話呢。
這樣耽擱了下,路上沒打到人。
不過,曹義明也不泄氣,他這個街溜子多才多藝,竟然趁著天黑張禮鶴睡下了,拿鐵絲撬了門鎖。
悄悄進屋後,他拎著鐵棍就準備對張禮鶴掄一下,準備回頭再偷點東西,做出入室行竊傷人的模樣。
哪裡想到,張禮鶴是睡得沉了,貼在他衣裳上的阿大可還睜著眼睛呢。
墓園裡。
張禮鶴暢快極了,“哈哈,他小子被阿大嚇得半死,師侄,不愧是裁紙成兵術,阿大這身手,這力道,那是這個”
他比了個大拇指過去。
末了,張禮鶴感激潘垚,還感慨不已。
“天降橫禍,天降橫禍,要不是有師侄你,我就是躲在家裡,這血光之災都躲不過”
難怪有一句話叫做劫難難逃。
潘垚“客氣了,也是阿大自己願意幫忙的,你要是謝,就謝謝阿大吧。”
“哦”張禮鶴意外。
這紙人還能有自己的所思所想
“阿大,多謝你了。”他試著感激道。
“客氣客氣。”阿大口拙,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撓了撓腦袋,衝張禮鶴露了個笑容。
有些憨,有些淡,但那普通的臉一下就靈活了些。
張禮鶴心中直道稀罕。
潘垚瞧著阿大心口處的靈,眉眼一彎,唇邊也漾開了笑意。
再看趙來雲,潘垚都有些稀奇了。
這麼說,林字上頭的那陣風是自己嘍
真是奇妙的緣分
趙來雲還在那兒強嘴,“我是測過字,問的也是兄弟,這事我承認。”
“你也說了,那一卦是我如願以償的卦象,今天小景醒了,大師你算得準,這不都在說明,我沒有心懷惡意嗎”
“至於這人,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他隨口攀扯潑臟水,我就該認了”
趙來雲越說越激動,一副你汙蔑人的模樣。
張禮鶴麵露同情,“不,我算得不準,你那一卦於你而言,是衰不是吉。”
潘垚點頭,“不錯,燕銜春泥樹築巢,一朝風雨至,燕巢又成泥,這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跡象。”
在潘垚說出一場空時,趙來雲僵了僵。
他看了看鬆樹下的尤峰,再想到今日趙來景的清醒,心中茫茫然。
可不是燕巢又成泥,諸事一場空麼,眼瞅著就要成了,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再看鄭音榮,暗地裡,趙來雲在心裡偷偷恨上了她。
追根究底,就是因為她去芭蕉村求了花皮包袱。
那邊,尤峰本來抱著胳膊在一旁看熱鬨,在見到曹義明時,他眼睛微微眯起,最後越瞪越大。
片刻後,暴怒起,尤峰那對眼珠子幾乎成兩粒銅鈴。
“好啊你小子我這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認得你,就是你朝我揚灰,是你殺了我”
巨大的怨怒下,尤峰身上的鬼炁驟起,鋪天蓋地,尤其此時他還處在墓園,又是黃昏時刻。
天時地利人和,此地逢魔。
無須靈炁開天眼,曹義明眼裡就出現了尤峰的模樣。
大金鏈子,歐米茄手表曹義明都見過。
午夜夢回時,他也曾有過些許的良心不安,尤其是聽到巨物落水的聲音,他總有些心慌。
過年過節,他也都有去廟裡觀裡拜拜,虔誠又真心。
“大,大伯來雲哥家大伯,不是我要殺你的,是來雲哥叫我乾的是他,都是他。”
曹義明慌得不行,開始甩鍋。
“呸張大你的狗眼看看,誰是你大伯了”尤峰暴躁得要膨脹,隱隱有朝巨人觀死相變去的趨勢。
啊不是大伯嗎那這人是誰明明戴著歐米茄手表和金鏈子了。
曹義明傻眼了下。
下一刻,他朝趙來雲看去,眼裡有著求證和討救。
趙來雲一張臉鐵青,瘦削的手攥著褲腿縫,青筋暴起。
潘垚
她忍不住道,“彆瞧了,你來雲哥都要被你蠢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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