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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通崖左手持劍,斜指地麵,地磚上的水泊反射著青白色的光芒,石磚和殘瓦上的白色皮肉自顧自向著中心湧去,那張嘴吐出的話將李通崖的平靜神色變化為不安的痛恨。
跳起的皮肉已經凝聚出了法慧的頭顱,隨著忿怒摩訶的慢慢附身,他的麵孔越來越英俊,眼中的金色越來越濃厚,那張俊臉變得細膩光滑,深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通崖的眼睛看,怒道
“避嫌”
“你在避嫌,你對父兄有虧欠,於是上尊亡兄下擢遺孤,代價卻要我來承擔,李通崖我何其無辜”
“閉嘴”
李通崖的聲音如雷霆般炸響,他的嘴唇發白,微微顫抖著,手中的長劍發出尖銳的嘯叫聲,如同蛟嗚龍吟,引得整座邊雁山中蟲鳴鳥叫皆是一窒,天地一靜。
“嗡──”
青白色的劍光噴湧而出,晶瑩剔透,成百上千的劍氣自李通崖揮動的青尺劍上飛躍而起,如瀑布般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那木偶泥胎頃刻之間化為飛灰,整個山頭震動不止,砰然作響。
“轟隆”
青白色的耀眼劍芒足足閃爍了五息,劍氣縱橫,打得廢墟千瘡百孔,整個平台上的雨水倒流,化為淡白色的水汽氤氳,朦朦朧朧,宛若仙境。
“哈哈哈哈哈哈”
雨水太過猛烈,中央的大坑之中迅速積起灰色的水泊來,白淨腦袋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嬰兒小口般的鮮紅傷口,露出裡頭暗金色的骨骼,法慧的深金色眼睛快要掉出來,依舊滿是怒意,盯著李通崖看。
“不過是無用功罷了,本尊的怒目四魔帝剎相正自太虛之中歸來,你方才能斬碎本尊,現下不過隻能見骨,再過上片刻,連我的皮肉都傷不得了”
法慧的兩臂已經長好,孤零零地將肩膀和腦袋撐起來,在地上試探地走了兩步,看著頗為驚悚,麵上的傷口迅速愈合,扭過頭來笑。
“父親,你說是也不是”
李通崖隻靜靜地看著他,手中的長劍燃起一道道法光,眼中滿是怒意,法慧見他被自己的法術影響了神智,還是沒有逃跑的意思,怒目一笑,兩眼竟然流出淚來,咬牙道
“你要我看護後輩,我便舍了修煉下山看護,你要我坐鎮礦脈,我便舍了仙山去那貧瘠之地坐鎮,好不容易成了練氣,便要押送靈物,最後你還要我去死”
“母親修煉多年,你多一分資糧都不肯多給,統統給了李玄鋒和淵清輩,她唯一用的幾次丹藥還是我和柳氏獻上的,到了垂死之時,你便是一句算了吧”
法慧的麵容已經變化為李玄嶺的模樣,聲音也如出一轍,怒目而視,瞪得李通崖微微移開目光,老人有些恍惚,手中的長劍忽明忽暗,一向銳利的眼神虛弱起來,依舊一言不發。
法慧見他一聲不吭,從地裡拔出雙腿,拾起那兩根滿是花紋的銅棍,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劈頭向李通崖砸去。
“鏘”
暗金的短棍上花紋繁複,亮起一道道金光,青白色的劍光與之碰撞,激起一陣陣的火星,法慧腦後的彩光流轉,越發濃鬱起來,李通崖長劍出鞘,同他鬥了幾式,硬生生將他擊退半步。
“嗬”
法慧眼中的金色越來越濃鬱,麵上的五官不斷變幻,從李玄嶺變幻為髯須大漢,又從髯須大漢變幻為稚嫩兒童、中年婦女、黃毛丫頭,九張麵孔不斷流轉,李通崖抽劍提防,神色卻越來越迷茫起來。
四下裡重新彌漫起金光,濃厚得如同一道道長綢,挽在法慧的身體上,嗡嗡的禪音也響徹起來,肅穆莊重,浩浩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