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弟子或飛雲端,或立山巔,沐浴朝陽、吸納紫氣。
輪到謝潛在外處理俗務。
看著這些朝氣蓬勃的後輩,謝潛不自覺露出期待的笑容,期待的是謝家的未來。
他已近暮年。
在清虛幻境修煉,又得到秦桑指點,修為雖有進步,但壽元所限,已經喪失結嬰的可能。
生前能看到謝家重振,謝潛已心滿意足,自覺不虛此生,無愧九泉之下的謝家先祖。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看了眼謝家石。
如今的一切,都是那位賦予的!
此人究竟是不是謝家老祖?
謝潛對此沒有絲毫疑慮,因為他從不去想這個問題。
正欲返回廳堂,謝潛突然注意到,橘紅色的朝陽下麵似乎有一團雲彩,正向蒲山方向飄過來。
天朗氣清,空中雲氣稀薄。
唯有這團雲彩凝而不散,速度飛快。
謝潛凝目細看,意識到雲彩本體其實是白色的,想到一個人,立刻收起臉上的輕鬆表情,鼓動真元,聲音傳遍蒲山“所有人速速返回洞府,不經允許,不得外出!”
謝家弟子一陣騷動,不敢違逆老祖的命令,山上眨眼間便人影全無。
謝潛則掐了個隱身訣,匆匆遁入清虛幻境報信,“老祖,不念山陸長老來訪。”
蒲山外。
白雲上,兩道人影並肩而立。
其中一人正是陸章。
另一人卻是位身披袈裟的僧人。
僧人樣貌堂堂,濃眉大眼、兩耳如輪,頗具佛像,看起來不過二十幾歲,但其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極為渾厚,比之陸章竟也不落下風。
僧人立在雲頭,雙目微闔,單手撚著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詞,不知是在誦經還是在做什麼。
陸章並未打擾僧人,保持著沉默,直至看到蒲山,抬手一指道“霄行禪師,前麵就是蒲山了。”
霄行禪師動作一頓,放下手掌,凝目看去,目光掃過蒲山,眼中浮現一絲疑惑。
陸章看了出來,微微一笑,打了個機鋒,“禪師難道也會被外相迷惑?”
“阿彌陀佛。”
霄行禪師誦了聲佛號,“山不在高!想必山中另有乾坤,才能留住清風道友。”
陸章點頭,“禪師放心,清風道友的修為不次於你我,那位秦道友更是超凡脫俗,同階修士難有敵手,肯定大有來頭,找他們肯定沒錯。喏,清風道長已經知曉我等來訪……”
話音未落,護山大陣的玄光便向兩側分開,一道人影迎出山外。
陸章揚聲道,“清風道友,我等冒昧來訪,沒打擾道友清修吧?”
“陸道友說的哪裡話……”
秦桑和陸章已經非常熟悉,失笑搖頭,早就注意到陸章旁邊的僧人,“這位高僧是?”
“貧僧法號霄行。”
霄行禪師上前一步,“見過清風道長。”
“可是甘露禪院的霄行禪師?”
秦桑微怔,暗自凜然。
在中原多年,秦桑已經打聽過中原各大超級勢力,對甘露禪院絕不會感到陌生。
無他,當世甘露禪院有一位化神修士,慧光聖者!
甘露禪院位於江左六州,天下最富庶之地。
在江左六州,亦有一個不弱於甘露禪院的道門仙宗,正是秦桑在風暴帶遇到的八景觀,真君法號丹羽,與慧光聖者齊名。
秦桑欲尋覓化神機緣,探索風暴帶之外的秘密,以後少不了和他們打交道,卻沒想到甘露禪院會主動來訪。
他和甘露禪院應該沒什麼交集,總不會是為竺蘭寺討回公道的吧?
腦海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秦桑征詢陸章,卻沒得到什麼提示,臉上喜色不減,“二位來訪,敝山蓬蓽生輝,快快有請!”
說話間,秦桑將二人引入山門大殿,各自安坐。
“道友不必擔心,是我向霄行禪師引薦於你,想詢問道友幾個問題,”陸章欠了欠身,解釋道。
秦桑‘哦’了一聲,“不知貧道有什麼能幫到禪師?”
他也在暗中觀察對麵二人。
之前沒聽說不念山和甘露禪院有什麼聯係,可能是二人有私交。
霄行禪師和陸章對視一眼,“貧僧可否冒昧問一句,清風道長和秦道友,之前在東海何方仙山修行?”
我怎麼知道?
秦桑心中腹誹。
他的來曆根本就是編的。
“貧道之前的洞府在青羊島,至於秦道友,不經他允許,恕貧道不便透露,”秦桑倒也沒有撒謊。
就是不知,中州有沒有青羊島。
霄行禪師撚動了幾下佛珠,似在回憶,片刻後對陸章搖了搖頭。
陸章問道“東海仙山,絕大多數都在近海,越往深處行,海島越是稀疏,妖獸橫行,人跡罕至,元嬰修士也輕易不會涉足。道長所在的青羊島,難道是在外海海域?”
在編造來曆前秦桑就已經有所準備,對答如流道“不瞞二位,貧道修為低微之時,因惹到一個仇家,被迫逃亡,僥幸登上青羊島,被島上一位前輩收留,得以存身。此島不在深海,但算不得近海,周圍確實不甚安全,很難找幾個性情投契的道友。”
“那便是了!”
陸章撫掌而笑,扭頭看向霄行禪師,“禪師不必麻煩了,此人若來自外海,清風道友應該有所耳聞。”
秦桑心中一動,咦道“二位是在找什麼人?”
霄行禪師不再賣關子,“不錯,此人來曆不明,我們懷疑可能來自東海。不過,禪院雖有些弟子在東海遊曆,但極少涉足外海。幸得陸道友指點,便來向清風道長請教。”
聞聽此言,秦桑心中一動。
聽霄行禪師和陸章的語氣,他們要找的那個人得罪的不是霄行禪師一人,而是整個甘露禪院。
中州頂尖勢力大費周章,門中高手到處奔波,搜捕一個人。
這種景象,怎麼有點兒熟悉?
秦桑腦海中當即閃過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