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帶回來的,隻有李天瀾的屍體。
李鴻河轉過身,平靜道“跟我來。”
他緩緩走出墓地。
神和鳳凰一言不發的跟著。
三人再次路過木屋,路過工地,走向了孤山一側,進入了曾經的青雲山地界,隨後來到了青雲寺的遺址。
青雲山崩塌,青雲寺覆滅。
但此地在深夜之中仍有星星點點的白霧。
李鴻河的身影在某處停下。
他指了指地麵,看著神“你看到了什麼?”
神低頭看了一眼,眯起眼睛“這些許白霧,就是殘餘的氣運?”
“除了白霧,你還能看到彆的嗎?”
李鴻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平靜的問道。
神皺了皺眉。
視線中的白霧很薄,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地麵。
地麵很平整,空無一物。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李鴻河笑了笑,是那種很嘲諷的笑容。
以他們之間的關係,變成如今這種關係,這個笑容中當真是百味雜陳。
“你呢?”
李鴻河看著鳳凰“你看到了什麼?”
“我”
鳳凰猶豫了下,看了看神,又看了看地麵。
她伸出手指了指地麵,輕聲道“這好像是一截根莖”
根莖?
神挑了挑眉,他的視線中,地麵依舊空蕩。
“心術不正,如何得見龍脈?”
李鴻河冷冷道“你還不懂嗎?你看不到龍脈,這朵花,從最開始就與你無關,沒有人偏袒什麼,我沒有,無為也沒有。”
神眯起眼睛,看了看鳳凰。
鳳凰臉色有些蒼白,但卻點了點頭,伸手指著地麵,小心翼翼。
神沉默了很長時間。
良久,他才笑了起來。
“沒關係。”
他輕聲道“我看不到又如何?你總能看到的。”
“你覺得我會支持你?”
李鴻河麵無表情的看著神。
看著這個從血緣關係上來說是自己兒子的男人。
“無所謂。”
神平淡道“李天瀾死了,你就隻能支持我。”
他緩緩轉過身。
“臨安是個好地方,我在這裡約了人,有人也在這裡約了我。”
他向著外界走去“你們等在這裡,等我把花帶來就是。”
鳳凰下意識的想要跟上去,但想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還是站在了原地,站在了李鴻河麵前。
李鴻河看著神離開的背影。
“你成功不了。”
他說道。
神沒有回應,繼續向前。
李鴻河笑了起來,他的聲音逐漸抬高了些許,聲線在飄渺的白霧裡飄蕩著“你會摔倒在同一個地方。”
他的聲音堅決“兩次!”
確實有人約了神。
而神也約了彆人。
約了神的人將地點定在了臨安西湖會所。
於是神也將地點定在了這裡,而且是同一個包廂。
兩次見麵,同一地點,足以說明神的自信。
會所距離孤山並不遠,大概三公裡。
神踩著約定的時間進入了會所,走進了對方定好了的包廂裡麵。
包廂內擺著紅酒。
紅酒剛剛打開,酒香正在揮發,紅酒前放著一疊果盤,一支高腳杯。
距離果盤稍遠一些的地方,還放著一個處在開機狀態中的筆記本電電腦。
電腦開著視頻。
視頻裡一個看上去有些微胖的高大身影出現在屏幕裡,這是一個身材稍顯粗壯的男人,一頭短發,帶著麵具,但眼神卻極為淩厲。
神進入包間看著這詭異的一幕,眯起了眼睛。
“歡迎殿下大駕光臨。”
筆記本屏幕中的男人笑了起來,聲音柔和低沉,帶著磁性“我該叫您神?還是叫您李帥?”
“是你約了我?”
神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冷冽而凶戾,聽上去有些瘋狂“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你真心實意的約我見麵,我從東島來到了這裡,你卻給我看這一台筆記本?”
“抱歉。”
屏幕中,男人的聲音淡淡的,聽上去毫無誠意“我認為見麵並非麵對麵,隻要我們雙方能談一些彼此都感興趣的東西,那麼無論是視頻,還是現實見麵,意義都是一樣的。”
“要開視頻,你可以在天都跟我開。”
神笑容陰冷“你把我約到這裡開視頻,這是在耍我嗎?”
男人沉默了一下。
“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輕聲道“還希望李帥不要誤會,隻不過我這裡發生了一些小意外,為了我們雙方的安全,我認為現在在這裡,這是最好的見麵方式。而且我知道李帥會來臨安,為了那朵花,您也應該會來臨安。”
他的聲音愈發輕柔“算算時間,您的孩子,應該已經到了確認性彆的時候了吧?鳳凰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李帥很有眼光。”
神驟然沉默下來。
在天都煉獄,鳳凰懷孕的消息是真正的絕密。
甚至就連他最信任的破曉與黎明都不知道。
“你是誰?”
神沉默了一會,看著屏幕,冷聲問道。
“您可以叫我殿下,當然,我更喜歡另外一個稱呼,您可以叫我陛下。”
黑暗世界有很多殿下。
每一個無敵境高手都可以被稱呼為殿下。
一些身份尊貴的,比如王聖霄,王月瞳,秦微白,各國皇室繼承人,也可以用這個稱呼。
但是陛下
黑暗世界隻有一位陛下。
神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有些瘋狂“一個連名號都沒有的家夥,也敢自稱陛下?”
“陛下就是陛下,需要什麼稱號嗎?就像王天縱那樣,在前麵加個劍皇,何等可笑?陛下就是陛下,唯一的陛下。”
男人的聲音低沉的有些溫柔。
神的笑聲停了下來,他凝視著麵前的屏幕。
“柳生滄泉是你的人?”
他突然問道。
這一次的見麵,在中間牽線搭橋的,就是在東島號稱劍聖的無敵大宗師,疾風禦劍流宗主柳生滄泉。
“這個問題如果幾日之前,我還不敢確定。但現在是的,他是我的門徒。”
屏幕裡的男人聲音優雅的笑了笑。
“東島的劍聖是你的門徒。”
神重複了一遍,微微冷笑道“真是大手筆。”
“在我看來,他就是門徒,沒有彆的身份。”
男人輕柔道“陛下如果覺得我侵犯了您的領地,我可以讓柳生滄泉帶著疾風禦劍流的勢力退出東島,我想和您合作,所以請相信我的誠意,有些東西,是我願意妥協的。”
神冷笑不語。
柳生滄泉退出東島。
神自然沒什麼意見,東島目前的格局,無極宮和疾風禦劍流看起來已經向天都煉獄低頭,可內部的博弈卻始終不曾停止過,疾風禦劍流若是退出,天都煉獄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壓製無極宮,一統東島的黑暗世界,將整個特戰係統大權握在手裡。
可這樣的結局,卻並非是皇室願意看到的。
所以哪怕疾風禦劍流想要退出,哪怕天皇知道了柳生滄泉成了這位神秘的殿下或者說是陛下的門徒,皇室也不會放疾風禦劍流和柳生滄泉離開。
這是製衡天都煉獄的必要手段。
所以對方所說的退出,所說的誠意,全部都是放屁。
屏幕中的男人也逐漸沉默下來。
良久,他才輕聲道“看來您並不能完全信任我。”
“彆廢話了。”
神平淡道“說正事。”
“正事”
屏幕中的男人默念了一遍,隨即笑了出來“正事,當然是東歐啊李帥對東歐的亂局如何看?”
“看不透。”
神淡淡道。
東歐的亂局隻會越來越亂,遠遠沒有到清晰的時候,就現在來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看得透。
“李帥看不透,但還是參與進去了,不是嗎?”
自稱自己是陛下的男人笑著開口道“天都煉獄實力很強,有李氏曾經的高手做支撐,內部可以說是高手如雲,隻不過無敵境這種戰力,如果有可能的話,您肯定還是需要的,不是嗎?”
“柳生滄泉不錯,疾風禦劍流的劍客也不錯,李帥如果需要,這次東歐之行,完全可以順手帶上,做狗啊,做炮灰啊,都能用的順手,至於他們拿到的東西,利益也好,權力也好,都可以無條件的交給天都煉獄,至於東島內部,東歐亂局結束後,疾風禦劍流也可以為您馬首是瞻,您覺得如何?”
他輕聲笑道“多一條無敵境的走狗,多十多名頂尖劍客,對李帥您征服東歐的計劃還是有幫助的,不是嗎?”
“你想要什麼?”
神眯起眼睛。
一條無敵境的狗。
這話可當真是魄力十足。
無敵境時黑暗世界中最頂端的戰鬥力,任何牽扯到無敵境高手的事情,都可以算是黑暗世界的大事。
無敵境的狗?
黑暗世界中除了眼前這人,包括神自己都不敢這麼說。
而且柳生滄泉,也不是什麼最普通的無敵境。
那是東島的劍聖!
“簡單,一條命而已。”
男人淡淡道。
“誰的命?”
神看著屏幕,說了個冷笑話“王天縱?”
對方的回答比他的冷笑話更冷“王天縱限製太多,不足懼。某些方麵來說,李帥您的限製也太多,同樣不足懼,我不否認你們的強大,但不足懼就是不足懼,這才是我找您合作的理由。”
“那是誰?”
神看著屏幕問道。
屏幕中遲疑了下,最終開口道“秦微白。”
“李帥隻要在東歐殺了秦微白,您就是我最堅定的盟友。這跟您的計劃似乎也不衝突,您應該想要殺李天瀾的,不是嗎?”
男人語氣平淡緩慢“我想起一個笑話,不是很好笑,但卻是事實。中洲很多人都想要殺李天瀾,王天縱想殺,古行雲想殺,太子集團的一群大佬也想殺,我不否認他們的智慧,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們表現的卻像是一個傻逼。這個詞很不文雅,可他們真的太傻了,簡直愚蠢。他們永遠都不會明白,秦微白不死,他們就殺不掉李天瀾,李帥睿智,我想您應該明白的。就算不明白,我告訴你,你也應該明白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
神語氣冷漠。
“不用相信。無所謂。”
男人笑著開口道“我隻是給您幫助,同時擺脫您幫我殺秦微白而已,隻要她一死,您信不信根本沒意義。那個時候,李天瀾就很容易殺了。”
神漠然不語。
“理由?”
良久,他才輕聲開口問道。
“沒有理由。”
男人搖了搖頭“前兩天,我確定了一些事情,所以她必須要死,如果真要說有理由的話,她知道的東西太多了。”
神似乎是在抉擇。
“如果您擔心林楓亭的話,我同樣可以些許幫助。我還有另外一位門徒,他剛剛接受了教皇的加冕,雖然不是林楓亭的對手,但短時間內牽製他一下還是可以的。”
男人笑嗬嗬的開口道。
接受教皇加冕!
神的身體似乎震動了一下。
“秦微白是可以完全信任林族的,甚至可以說,除了李天瀾之外,她唯一能完全信任的,就是林族。至於原因您可以理解為林族很多年前收了一個徒弟,不過前塵隨風而逝,都已經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秦微白對林族也很重要,東歐戰場上,我的人可以暫時牽製林楓亭,但天都煉獄時候也許會遭到林族的針對,這其中如何取舍,需要您做決定。”
男人輕聲道“如果您願意與我合作,此次東歐亂局,疾風禦劍流所得的一切,甚至是教廷所得的一部分,我都可以毫無保留的送給天都煉獄。”
“值嗎?”
神眯起眼睛問道。
疾風禦劍流所得與教廷一部分所得注定豐厚。
而且這次東歐亂局,教廷方麵隻有兩人得到了教皇的加冕,分彆是阿瑞西斯與聖裁軍團的次帥。
阿瑞西斯不可能。
那那位所謂的門徒,隻能是聖裁軍團的次帥。
對方爬到那個位置上不知道費了多少心血,對方一旦將教廷所得的一部分交給天都煉獄,那就等同於他們在教廷的心血全部作廢。
隻是為了殺一個秦微白。
真的值得?
“值得。”
男人平靜的開口,堅決道“絕對值得。”
(關於這個殿下我真的不是為了挖坑而挖坑,這是很重要的主線,最開始動筆前就出現在大綱裡的,而且前麵有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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