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軒轅無殤微微轉頭。
不是刑天,走進來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左右的清秀女子,女子的臉色微微蒼白,聲音也透著一抹虛弱“醫生,我”
“我開點藥給你吃好吧?”
軒轅無殤笑了笑。
女子一臉懵逼“可是我還沒說我哪裡不舒服”
“無論哪裡不舒服都是要吃藥的,沒彆的辦法。”
軒轅無殤搖了搖頭。
“可是醫生,你先讓我說”
“我先給你開藥,你離開這裡可以隨便說,說多久都行,好吧?”
軒轅無殤低頭翻找藥箱。
女子臉色愈發蒼白,聲線似乎都有些發抖,沙啞道“你神經病啊。”
她轉身走向門口,心裡大罵著庸醫害人。
一個小瓶子從她背後扔了過來。
女子下意識的轉身,手上帶著點點冰寒,一把將藥瓶攥在了手裡。
她是東皇宮的文職工作人員,在城堡三樓,負責情報搜集整理,看上去苗條纖弱,可當年同樣是天空學院的畢業生,東皇宮多得是這樣看起來嬌滴滴實際上極為生猛的女子,再過幾個月,這樣的女子隻會更多。
“一天三次,一次一粒,溫水服用,稍後吃了就行。”
軒轅無殤笑聲溫和“當然,你要不信,出門就把藥扔了就好。”
神色有些蒼白的女子有些複雜的看了軒轅無殤一眼,猶豫了下,拿著藥瓶慢慢走了出去。
軒轅無殤重新走到窗前,凝神思考著。
診所的大門再次被推開。
刑天帶著沉重的腳步聲走了進來,他順手關掉了診所大門,按了下歇業的按鈕,來到軒轅無殤身邊,低沉道“殿下。”
“發現問題了嗎?”
軒轅無殤轉身看了他一眼。
“各方麵都沒有問題,應該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沒有發生很正常,但總該有個方向才對。”
軒轅無殤低聲說著,微微勾了勾手指,一塊閃耀著深藍色光芒的方塊從刑天胸口飛了出來。
這是一個看上去極為小巧的正方體,確切地說,是一個魔方。
魔方閃耀著深藍色的光芒,每一縷光芒中似乎都濃縮了無數的文字和線條。
這是屬於軒轅無殤的邏輯模型。
也是他在這條權限體係中最核心的東西。
軒轅無殤拿過魔方把玩了一下,順勢從自己的胸口也掏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藍色魔方。
兩個魔方相互吸引,瞬間融合歸一。
二合一的模仿瞬間漲大了數倍,再也不是魔方的外表,而是一個內部有著無數精密細微結構的立方體。
立方體內部是一個又一個細小的構建,伴隨著發光的齒輪微微轉
動著,大量繁多的看起來毫無意義的文字在內部不斷湧動著。
而這些常人看不到也無法捕捉的文字,在軒轅無殤眼中卻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
所有的故事都在緊密銜接,沒有任何邏輯漏洞。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喃喃自語了一聲。
正常情況下,他既然有了預感,那邏輯模型即便不會有漏洞,起碼也會有征兆,身為時空回廊的九皇子,他幾乎沒有什麼是關注不到的,也沒什麼隱秘是他了解不了的,中立陣營和其他兩大陣營終歸是不同的,而他和林十一同樣也是不同的。
林十一底蘊太淺,即便天資卓越,但還是需要積累。
林十一其實說的沒錯,真的要毫無顧忌放手一戰的話,軒轅無殤全力爆發能打一群林十一,這就是數次回歸後對權限的掌握繼而形成的真實戰鬥力。
林十一這一次的回歸是時空回廊的九皇子,也是因為他成了李天瀾的引路人,所以才進入了時空回廊的核心,可事實上在他上次隕落之前,就已經是時空回廊最核心的人物之一,地位到了這一步,時空回廊對他而言不存在任何秘密,其他人或許有隱私,但與人族穩定相關的所有東西,他都會了解。
既然有所了解,那就會在他形成的邏輯模型中存在。
所以隻要他出現預感,他的邏輯模型就會出現征兆,換句話說,如果是一些邏輯模型中不曾出現的事情出事,那也就證明這些事情是在他關注之外的,自然不會引起他的預感。
可如今預感已經有了,可邏輯模型卻毫無動靜,這說明什麼?
真實環境的壓製?
這也太誇張了一些。
“你近期有沒有遇到什麼事情?”
軒轅無殤問道。
刑天默默的搖了搖頭,看著軒轅無殤手上的正方體“沒有。”
他現在是東皇宮一支巡邏小隊的隊長,手下管著四個隊員,每天八個小時的巡邏時間,沒什麼具體工作,就是在東皇宮內四處閒逛,現在李天瀾在東皇宮,東皇宮的每個角落都在他的劍氣覆蓋之下,能有什麼問題?即便真的有問題,李天瀾隨意一動,也就都解決了。
所以刑天現在是真的無所事事,跟幾個隊員象征性的交流一下,下班之後除了八個小時的巡邏,就是基本十五個小時的睡眠,什麼事都遇到。
“那真是奇怪了。”
軒轅無殤喃喃自語著,又從刑天胸口拽出了一支通體烏黑的毛筆。
毛筆在他手中變換,變成了一支鉛筆。
軒轅無殤想了想,用鉛筆點了下麵前的邏輯模型。
邏輯模型上藍色的光芒微微閃耀著,內部一顆細微的即便用顯微鏡都很難看到的齒輪輕輕轉動,齒輪的一小部分變成了一本無比厚重的書籍。
軒轅無殤默默的翻開。
書籍內部滿滿的都是文字。
確切地說,這是一個故事。
一個內容並不算多但卻勾畫著各種細節的故事。
軒轅無殤靜靜的看著。
故事是純粹的手寫,鉛筆字極為清晰,故事內講述的則是一個名為李天瀾的年輕人離開了邊境的某座營地,帶著一份入學通知,背負著無數秘密和一個落魄家族的希望,在很多人的秘密關注下來到了一座名為華亭的城市,並且遇到了一個叫秦微白的女子,發生的一係列事情。
這個故事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並不算合格,因為太過雜亂,而且莫名其妙,也沒什麼主角配角的說法,一字一畫,字裡行間,故事中出現的每一個人,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他為什麼說這句話,為什麼做這個動作,都有著大量類似於旁白解釋的描寫。
故事中李天瀾的所有內心活動。
故事中秦微白所有幕後籌劃。
全部都是用最詳細的描寫勾畫的清清楚楚,所以囉嗦的讓人頭疼欲裂。
而且故事中的時間線極為混亂,往往會從這一秒直接跳到數十年前,甚至不斷影響著世界觀,跳到另一片時空,以至於很多時候,書中出現的某些對話,甚至都不能確定到底是說出來的,還是想出來的。
軒轅無殤靜靜的看著這個故事,看著天空學院,看著東島決戰,看著雪國亂局。
故事內的字跡開始從清晰變得模糊,從規整變得潦草。
軒轅無殤眉頭皺了起來,故事在雪國亂局的過程裡就已經出現了無法調整的問題,大片大片的塗改不斷出現,無數明明寫好的內容莫名的消失,剩下的故事內容開始斷斷續續,無法抗拒的世界意誌和真實環境的壓力在故事出現的問題的時候直接壓了過來。
整個故事開始變得支離破碎,於是結構愈發淩亂,整體故事結構在真實環境的絕對壓力之下搖搖欲墜,似乎是因為某些已經寫下或者還不曾寫出來的內容,隨時都會被真實環境將整個故事完全抹掉。
於是整個故事開始出現變化,原本不會出現的內容取代了大量寫出來整個故事就會消失的那些內容,故事的整體前後開始變得更加淩亂,大量不合理的內容讓整個故事的發展都變得跌跌撞撞,字裡行間都能看出那種難以發泄的咬牙切齒和浮躁,以及麵對真實環境壓製措手不及準備不足的無奈。
故事在雪國亂局之後繼續發展,繼續偏移。
軒轅無殤繼續翻閱,越來越快。
他看著故事中的人橫掃北海,看著故事中的人離開荒漠監獄,看到故事中的局麵開始在中洲僵持,也看到了故事中的人回到了自己的東皇宮。
他看到了故事中的東皇宮正下著雨,劍氣飛揚。
支撐著這個故事的男女正泛舟湖上,相互依偎著,而故事的視角拉遠,一棟獨棟彆墅中的窗前,故事裡的一個胖子同樣也正翻看著手中的故事。
一抹無法形容的寒意猛然從軒轅無殤內心竄了出來,凍結了他的大腦和心臟。
他拿著筆,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將這個故事繼續寫下去,可他內心思索的問題卻在這一瞬間徹底暴露了出來。
視線中,遠方的湖麵上,輕輕飄蕩著的船隻在湖麵上開始靠岸。
李天瀾站在船頭。
秦微白站在他身後,似乎想要靠近,但卻又在猶豫,臉色一片慘白。
畫麵開始清晰。
內心一直讓他心神不寧的預感瘋狂的尖叫著提醒著他,最終那種不詳的感覺轟然破碎。
軒轅無殤內心劇震,下意識的低下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裡拿著的鉛筆已經開始在手中的書籍上不斷勾畫著,已經形成了新的故事篇章。
故事的內容徹底映入他的眼簾,可以塗抹,但卻無法更改。
軒轅無殤的嘴角動了動。
一口鮮血直接從他嘴裡噴了出來。
“殿下!”
刑天一把扶住了軒轅無殤的身體。
腦海中所有的危機預感都已經消失不見。
因為事實已經發生,變成了現實。
軒轅無殤呼吸急促,喃喃道“壞了,這下完了。”
刑天看了一眼那個從邏輯模型中拽出來的書籍。
那本已經沾染了軒轅無殤鮮血的書籍泛著一抹無比朦朧的光芒,在軒轅無殤放下鉛筆的瞬間,正方體的邏輯模型開始收縮,那本書自動合攏,收了進去。
隻是一眼,刑天已經看到了軒轅無殤剛剛無意識中在世界意誌的安排下繼續編織的故事。
那隻是寫了一個新的章節。
章節名記憶錯亂。
刑天的瞳孔瞬間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