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喜問,“沒人發現你吧?”
許懷義得意的笑著道,“沒有,夜裡都宵禁了,路上壓根沒人,打更的倒是有,可我躲著走呢,進了那兩家的府邸,我也沒驚動幾個人,直接把紙條用箭射過去的,他們當時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頭,意思的追了幾步就停下了。”
顧歡喜恍然,“我說你怎麼都沒進房車裡來呢。”
敢情沒用上。
許懷義卻從這話裡聽出了彆的意思,“你一直沒睡等著我呢?”
顧歡喜苦笑,“睡不著,行了,不用擔心我,白天我可以補覺,倒是你,熬的難受吧?”
許懷義擺手,“我更沒事兒了,今晚乾這一趟,看看他們的反應,後麵應該能歇個幾天。”
“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等早朝結束就知道了。”
早朝如何,許懷義一時半會兒的不知道,他離著上朝還遠著呢,上午若無其事的上課,下課跟同窗們談笑風生,誰也想不到,他憑一己之力,就攪動的朝堂風雲變幻。
到了中午,學院裡也沒傳進來什麼消息,許懷義耐心等著,吃過飯後,蘇喆正想拉著他商量點事兒,他就被孫鈺的小廝給叫走了。
師徒見麵,許懷義行過禮後,見孫鈺麵色不佳,關切的問道,“師傅,您怎麼了?可是身子哪裡不舒服?”
孫鈺擺手,示意他坐下後,歎了聲道,“為師身體沒事兒,是這心裡,七上八下的……”
許懷義心裡一動,麵上還得裝作好奇的問,“是出了啥事兒嗎?弟子能不能幫上忙?”
孫鈺定定的看著他,“今日早朝上,禮部侍郎左大人,吏部尚書襲大人,忽然向皇帝請罪……”
許懷義表情穩的一批,隻適時露出點聽八卦的好奇,“然後呢?他們犯了啥罪?”
孫鈺道,“利用手裡的權利,收受賄賂,辜負了皇恩。”
許懷義略有些失望的挑眉,“就這樣?嘿,虧我還以為能吃到什麼大瓜呢,敢情隻是盤子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小鹹菜啊,白瞎我剛才那激動勁兒。”
孫鈺問,“你不驚訝?”
許懷義灑然一笑,“師傅,這有啥好驚訝的?滿朝文武,有幾個不收銀子的?進士們選官,小官們想晉升,除了能力和政績,用銀子開路,也算是慣例了,曆朝曆代屢禁不止,要說可惡,那肯定是可惡,這種歪風邪氣,我自是非常厭煩,也巴不得有人能管,可誰能管的住呢?就是皇帝……怕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吧?”
孫鈺麵色複雜的“嗯”了聲,這種事兒,向來心照不宣,隻要不是斂財的太喪心病狂,連禦史都懶得彈劾,要說清正廉明、兩袖清風的官有嗎?肯定也有,但太少太少了,那樣的人往往會被排擠打壓,壓根沒幾個能站到大殿上,因為其他的官員不允許,畢竟誰願意用彆人的無私高潔來襯托自己的私欲卑劣呢?
但今天,襲大人和左大人居然自爆了,當時,大殿上鴉雀無聲,都被倆人這猝不及防的一手給整的目瞪口呆,他們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主動作死。
滿朝文武看那倆人的眼神,都是一副他們中邪了的難以置信。
連建興帝都懵了,甚至忍不住懷疑,這裡頭是不是藏著更大的陰謀。
是不是另有陰謀,大臣們還沒琢磨出來,隻能木然的看著那倆人跪在地上賣力表演,表演他們幡然醒悟,他們愧對皇帝的信任,說到動情處,哭的肝腸寸斷、撕心裂肺,完全是一副痛不欲生、悔恨不已的模樣。
倆個半大老頭子,哭起來那畫麵十分辣眼睛,但也成功給自己洗白了一部分罪行。
再加上有其他同僚求情,最後,建興帝高高抬起,輕輕落下,隻罰沒了他們貪的銀子,再斥責了幾句,這事兒便算是揭過去了。
倆人感恩戴德,又是一番聲淚俱下,不過那就是喜極而泣了,其他大臣,也順勢對著建興帝個歌功頌德一番,畢竟,皇帝不追究深挖,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兒,誰叫誰的手腳都不乾淨的,區彆隻是多和少、有沒有底線而已。
“懷義,你說,他們為什麼會自爆這種醜事呢?”
許懷義想也不想的道,“很簡單啊,指定是他們藏不住了唄,所以先下手為強,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嘛,倆位大人都是聰明人,主動和被動的後果,還能拎不清?”
孫鈺麵色微變,“你是這麼想的?”
許懷義反問,“不然呢?還有其他的解釋嗎?還是說,師傅有彆的看法?”
孫鈺不由苦笑,“為師跟你師祖,都想的複雜了,倒是忘了,有時候最簡單的、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反倒才是真相……”
可在朝堂上浸染的久了,個個都修煉成了老狐狸,想簡單都沒法簡單。
許懷義道,“我也是隨口這麼一猜,真相是啥,還得師傅再細查,萬一真有貓膩,還是得早做提防。”
孫鈺點點頭,又問,“那你認為,是什麼原因才導致他們收受賄賂的事兒瞞不住了?”
許懷義無奈的笑笑,“師傅,您總得先告訴我,他們收了誰的賄賂吧?”
孫鈺道,“禮部員外郎,姚昌駿。”
許懷義的演技也不錯,聞言,露出個複雜的表情,有驚訝,又有幾分了然,“原來是他啊。”
“你應該認識吧?”
“嗯,不瞞師傅,我跟姚家還有些過節……”他說了逃荒路上跟姚家的衝突,以及懷疑許家村被安排到湖田村落戶,也是姚家指使,末了又道,“前幾天,弟子跟幾位同窗有事出門,回來的路上,碰上一出賣身葬父的戲,閒得無聊,就去湊了個熱鬨,誰知,差點被纏上……”
“後來呢?”
“弟子也不傻,看出那女子不懷好意,說什麼賣身葬父,分明是衝著我來的美人計,弟子肯定不能上當啊,就轉身走了,事後,請蘇喆幫我查背後的人,可惜,他沒查到,倒是雲亭後來打探到一點蛛絲馬跡,線索都指向姚家。”
聞言,孫鈺嗔怪道,“你遇上這種事兒,怎麼沒來求助為師?”
許懷義嘻嘻笑道,“一點小麻煩而已,能自己解決肯定是自己先試試,實在不行,弟子就得厚顏去求師傅幫忙了。”
“跟為師開口,怎麼是厚顏?那是天經地義,你我師徒名分已定,為師護著你,難道不應該?”
“是,是,下次弟子一定先跟師傅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