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房車,去古代逃荒種田吧!
糕點為什麼會有毒?自是為了滅口,大皇子此刻已經坐立難安,下意識的避開孫鈺的視線,垂著眼,凝視著杯子裡泛起漣漪的茶水。
他不想再聽下去了,可顯然,孫鈺卻不容他逃避,一句句的問到了他臉上,扒開了他試圖忘掉的那些陳年舊事。
“村民們跟皇長孫發病的症狀一模一樣,若這是巧合,誰信?”
“當時您不在府上,沒能及時處置,情有可原,但事後呢,您難道也沒追查?”
“您府裡妻妾爭鬥,是您自家的事兒,可那一百多口人不該白白死了,他們死的實在太冤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稀裡糊塗的就被滅了口,還是用瘟疫的借口,他們死不瞑目啊!”
“他們可不是貴府的丫鬟小廝,由著你們隨意處置,他們是大雍的百姓,他們的死,就不該討個公道嗎?若不然,天理何在?”
大皇子俊秀的臉漸漸煞白,袖子裡的手緊握成拳,整個人緊繃起來。
孫鈺好似並未注意到他的狼狽之態,也未曾心軟,不疾不徐的又道,“六年前皇長孫中毒,大殿下不在府中,錯過最佳追查機會,那去年呢?皇長孫遭遇山匪襲擊,離著京城,快馬加鞭不過兩日路程,您事後可去事發地仔細查探了?”
大皇子下意識的為自己辯解,“當時父皇派了定遠侯去查,定遠侯爺的能力遠在吾之上,吾當時聽聞噩耗,悲痛欲絕,連行路都困難……”
孫鈺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心想,難怪其他皇子鬥得再凶再狠,都沒把大皇子給拽進戰局,實在是這位太不濟事了點兒,說好聽點,叫脾性溫和良善,難聽點就是軟弱無能,原配發妻護不住,嫡長子也保不住,被妾室壓的沒有還手招架之力,這還是皇子嗎?
尋常家的男人,都不會這麼窩囊。
也難怪連皇帝都懶得管,大皇子府上的事兒,皇帝能不清楚?清楚卻睜隻眼、閉隻眼的,自是因為失望至極,大皇子自己立不起來,彆人插手,也不過是解一時之困,幫不了一輩子。
“那可是您的嫡長子啊,大雍的皇長孫,本該金尊玉貴,可如今流落在何處?為何會落得那樣生死不明的下場,殿下真的就沒想過嗎?是您一次次的放縱,才讓有些人越來越膽大妄為、失了分寸……”
大皇子目光顫動,啞聲開口,“你有證據?去年之事,你有證據?”
孫鈺道,“沒有,但您心裡清楚,我心裡也明白,誰有那個動機,誰有那個本事,明眼人一看便知。”
頓了下,他又意味深長的道,“您若真想要證據,倒也簡單,讓人嚴審李垣便是,六年前的事兒,有他參與,去年的事兒,十有八九跟他也脫不開乾係,如今他被關在京兆府的大牢裡,審問起來倒也方便。”
隻是大皇子敢嗎?
大皇子自是不敢的,他心裡早已有答案,隻是一直不敢麵對罷了。
房間裡布置清雅,茶香宜人,氣氛卻沉滯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半響後,大皇子脫力一般的鬆懈了緊繃的弦,自嘲的問,“吾是不是太無能了?”
孫鈺沒搭話,雖然他這次來是蒙著麵,遮掩了身份,對大皇子多少也有幾分不滿,但皇子畢竟是皇子,他不滿,卻不會輕賤。
大皇子等不到他回應,慘笑了聲,“你不說,吾也知道,吾更清楚,旁人都是怎麼看吾的,定覺得吾軟弱無能,不配為皇子之身……”
可誰又知道他的痛苦呢?難道他天生如此嗎?他就甘心被人慢待壓製?
自小,他便是皇宮裡可有可無的人,生母身份卑賤,過世又早,他的處境可想而知,父皇不看重,朝臣不在意,那些所謂兄弟也不把他當回事兒,誰都能欺負他,連太監宮女都瞧他不起,人前尚且能敷衍一下,背地裡卻時常給他難堪,他能活下來,靠的什麼?
一是命大,二便是忍,忍所有不能忍,才能在那個吃人的皇宮裡活下來,活到出宮建府,活到娶妻生子,活到所有人都忽略他、不把他當對手,他終於能當個讓人放心的閒散皇子,萬事不摻和,隻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品茶作畫、吟詩賞曲,人生若此,何其愜意快哉?
為此,府裡的事兒,他睜隻眼閉隻眼,告訴自己,人生難得糊塗,糊塗才能得大自在,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他骨子裡的膽怯在作祟呢?
他怕破壞當下的安寧舒適,他寧肯裝聾作啞,可現在,卻裝不下去了。
孫鈺神色平靜的看著他陷入自我掙紮糾結裡,心裡忽然升起一絲想不通的怪異之感,當初給大皇子選側妃,選的是昌樂侯府不受寵的庶女,這倒是正常,大皇子再平庸,也是皇子身份,且還占了個長,哪怕是側妃也不能小門小戶的,可後來,平遠伯是怎麼舍得把嫡女也送過去當側妃呢?
側妃再好聽,也是個妾,平遠伯府這些年確實在走下坡路,沒了昔日光彩,可自從出了個安平縣主後,又有了重現榮光之兆,家裡的嫡女自然也就有了更好的出路,完全不必去當側妃,就算要當,也該選其他的皇子,大皇子又沒有上位的實力,跟了他豈不是浪費?
他越琢磨越覺得費解,倒是大皇子似下定了決心,咬牙問道,“閣下到底想如何?”
孫鈺回神,淡淡的道,“在下隻想讓犯惡之人得到應有的懲處,告慰那一百多口人的在天之靈。”
大皇子問,“你想要李垣的命?”
孫鈺反問,“你不想嗎?”
大皇子喃喃道,“應該是想的,他也欠了我兒一條命……”
孫鈺提醒,“或許還有你舅兄的。”
畢竟,韓鈞如今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大皇子身形晃了下,眼底閃過一抹痛楚,“吾對不起他們……”
孫鈺步步緊逼,“你現在有機會為他們報仇了,李垣已身在牢獄,隻等擇日宣判。”
大皇子苦笑了聲,“京兆府能判的了他嗎?”
孫鈺目光堅定,“能,隻要您出麵,跟喬宏表明態度,讓他秉公處理就行。”
大皇子怔了下,“就這樣?”
孫鈺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