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許懷義聽了媳婦兒的提醒後,就打算找個時間和韓鈞好好聊聊,不過聊之前,他先見了顧小魚一麵。
吃過晚飯,爺倆在書房裡下棋,許懷義病歪歪的靠在軟榻上,啃了口蘋果,很隨意的落下一子。
這季節,能光明正大拿出來的水果也就蘋果了,秋上摘了,保存得當,能留大半年。
比其他沒形象的姿態,顧小魚就優雅多了,小小少年,已有了芝蘭玉樹的風貌,光是端坐在那兒,就令人賞心悅目。
他這兩年棋藝進步很快,有名師指點,自身又聰慧,早就能輕鬆勝過許懷義,不過,他沒用全力。
爺倆本就是下著玩兒,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的談話內容。
顧小魚隱約猜到一點,卻並不慌張,因為他心底早有答案。
許懷義啃完蘋果,擦了擦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你舅舅私底下找你商量恢複身份的事兒吧?”
顧小魚點頭“嗯”了聲,從容不迫的落下一子,“兒子沒答應。”
許懷義挑眉,好奇的問,為啥不答應?覺得還不是時候?”
顧小魚很實誠的道,“時機不到隻是其一,其二,兒子舍不得離開家。”
後麵那條才是最重要的。
聞言,許懷義眼底閃過欣慰,玩笑般的道,“齊王府,才是你的家,也是你將來最好的歸宿,遲早,你都是要回去的。”
顧小魚平靜的道,“這裡也是我的家,父親是不想認我這個兒子了?您問過娘了嗎?”
許懷義瞪他一眼,沒好氣的道,“少拿你娘嚇唬我,我可沒說不認你,也沒有趕你走的意思。”
他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的瞥了眼門口,懼內的形象淋漓儘致。
顧小魚見狀,忍不住嘴角上揚,“那就好,那兒子就安心了,不然還得琢磨怎麼幫您哄娘親高興。”
許懷義氣笑,抬手在他額頭敲了兩下,“長了一歲,不見穩重,倒是皮了不少,連為父都敢取笑!”
顧小魚無辜的問,“您以前不是總嫌棄兒子太過老成,沒個孩子樣嘛,還說,父子也可以如同朋友一般相處,不必拘泥那些教條束縛,兒子可是謹記您的教誨,努力改變自己,好讓您滿意的。”
許懷義噎了下,開始耍無賴,“那為父現在又不喜歡太活潑調皮的孩子了,你以後還是老成穩重點吧,對為父也要恭恭敬敬的,讓你上東,你不能上西,讓你攆狗,你不能逮雞……”
顧小魚,“……”
他們爺倆到底是誰不夠老成穩重啊?
見他被陰陽的啞口無言了,許懷義才滿意的住了嘴,說回正事上,“你是咋拒絕你舅舅的?用的什麼理由?”
顧小魚語氣複雜的道,“就說時機還不成熟,這會兒恢複身份,還是太危險了,齊王府裡,什麼人都有,唯獨沒有真正的血脈親人,父王也不在,我回去跟寄人籬下有什麼區彆?況且,如今又有了新母親,一個孝字就能壓的我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屆時,哪怕是有舅舅跟去幫我,他也不能將手伸進後宅去,而我……”
他深吸口氣,眼底閃過厭惡,“我實在不想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在那些勾心鬥角的算計上,每日不是想著如何讀書習武,與同窗好友談天說地,而是睜開眼就得籌謀如何保命,如何防備身邊人謀害,還要像豺狼虎豹一樣,跟所謂的親人爭奪利益權勢,太糟心了,兒子不想再過那種日子。”
許懷義聽到心頭震動,又隱隱酸楚無奈,默了片刻,才歎道,“可你總是要回去的……”
顧小魚深吸口氣,“兒子知道,但是,爹,您也心疼下兒子,讓我再多過幾年人過的日子。”
難得聽到這種示弱撒嬌的話,許懷義愣了下,下意識的解釋道,“我也沒想讓你現在就回去啊,隻是你舅舅既然提了,想必,他覺得機會到了,萬一錯過,將來你豈不是要後悔?”
顧小魚搖搖頭,斬釘截鐵的道,“兒子絕不會後悔。”
“你還小……”
“爹,兒子明白您的意思,但是,這個決定是兒子深思熟慮的結果,您之前不是說,在做決定時,如果不知道將來是對是錯,那就,活在當下從心而論嗎?兒子現在就是聽從自己最真實的心意,所以,不會後悔的。”
話說到這份上,許懷義再無言可對,欣慰的拍拍他肩膀,“行,既然你決定了,那為父肯定支持你,這裡是你的家,就是將來分家業,有阿鯉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哪怕你想住一輩子呢……”
“如何?”
“隻要你不走,為父就絕不會攆你。”
顧小魚聽到這話,整張臉都柔和了,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多謝爹,兒子將來一定會孝順您和娘。”
許懷義嘴硬的哼哼了聲“誰稀罕?我有一件小棉襖穿就夠了”,又將話題拉回去,“你舅舅沒有責怪你吧?”
顧小魚搖搖頭。
許懷義半信半疑,“真沒生氣?”
顧小魚道,“真沒有,大抵就是有幾分失落吧,畢竟,他是希望我能現在回去搏一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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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許懷義眼神閃了閃,“搏一搏?籌碼呢?如今朝中是在請立太子,但你父王都不在京城,身後也沒有重臣支持,如何爭那個位子?若是將來能在北邊立下大功,或許還能多幾分希望,現在……”
但凡不傻,都沒人看好他。
顧小魚道,“這些事兒,兒子都清楚,舅舅其實也明白,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