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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們在外麵吃肉喝酒商量事兒,說話聲隱隱約約的穿進屋裡,顧歡喜盤腿坐在炕上,神色平靜的邊聽邊吃,她身前支了張榆木炕幾,擺著幾個小巧的盤子,鹵豬下水,糖醋排骨,紅燒豬蹄,還有盤炒青菜,喝的是濃稠的小米粥,裡麵加了兩勺紅糖。
顧小魚坐在她對麵,吃相斯文有禮。
顧歡喜則更隨意些,啃豬蹄的時候,絲毫不在意這動作雅不雅,偏偏,叫她做來,並不顯得粗魯難看。
顧小魚問,“娘,真的要逃荒嗎”
顧歡喜“嗯”了聲,抬眼問他,“你不想還是有彆的看法”
顧小魚思量片刻,搖搖頭,“兒子也想不出還有彆的路可走,錢糧充足的大戶人家倒是可以進青州城裡暫避一段時間,隻要等到旱災過去,倒也不必顛沛流離的去逃難,尋常百姓就不行了,如今糧食已經漲到他們難以承受的地步,在沒有救濟的情況下,是絕對熬不到明年的,要麼,賣身為奴,要麼去逃荒。”
顧歡喜隨口問,“那你覺得朝廷會派人來救濟嗎”
顧小魚這次沉默的時間有些長,半響後,才黯然道,“應是不會派人來吧,韃子寇邊,糧食要先緊著西北的將士。”
顧歡喜平靜的道,“是啊,所以隻能犧牲中原這十幾個州府的百姓了。”
聞言,顧小魚麵色一變,下意識的道,“隻是暫時的無奈之舉,若是邊關守不住,韃子長驅直入,屆時受苦的就是整個天下的百姓了。”
顧歡喜嘲弄的勾起唇角,“那你覺得這是誰的問題”
顧小魚乾澀的辯解,“乾旱乃是天災,而非人禍,便是有經天緯地之才,也難控製,隻能說,時運不濟”
顧歡喜打斷,“錯,乾旱確實是天災,但並非無法應對,青州以及附近的州府,過去那麼些年,也不是沒有發生旱災,為何當地的百姓卻沒有去逃荒”
“以往,朝廷會撥糧賑災,但今年”
“今年撥不來糧食了,糧食都征調去了西北對吧但這樣的理由,你覺得讓人信服嗎西北能需要多少軍糧哪就至於需要舉全國之力了江南可是魚米之鄉,難道也征調不來糧食賑災了那京城呢京城是天子腳下,權貴世家不知凡幾,富庶大戶更是多數牛毛,名下土地動輒上萬畝,存的餘糧,足以夠他們揮霍幾年,從他們手裡也買不來一點糧食就算朝廷要打仗,暫時沒那麼多銀子可調動,但上麵要是真有心,總有辦法能籌措到糧食。”
說到底,還是無心罷了。
或者,是覺得這點旱災,這幾個地方的百姓,還不夠分量,不足以讓他們重視到彈儘竭慮去想辦法救助的地步。
顧小魚聽完,臉色已然有些泛白,“所以,您的意思是,有天災,也有人禍”
顧歡喜沒說話,隻平靜的看著他。
沉默,便是默認。
顧小魚垂下頭去,整個人被沮喪和感傷所籠罩。
顧歡喜見狀,把話題又扯回到開始,“你說那些大戶人家可以暫時避進青州城,不需要去逃難,是覺得青州城會安穩了”
顧小魚怔了一下,才緩過神來,點了點頭,解釋道,“青州是古九州之一,位置十分重要,自來就有重兵把守,除非有外敵強攻,不然”
言外之意,就算有流民暴亂、盜匪橫行,也影響不到青州城裡。
所以,倒黴的隻有底層百姓。
顧歡喜又問,“這麼說,青州城裡有足夠的存糧了”
顧小魚遲疑道,“按理說,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