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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院子裡多了一個人,林夕發現自己的生活,忽然變得潤滑了許多,有種把用了四五年、一切功能正常的手機,忽然換成新機的感覺。
本來覺得用的挺好,換了才知道,原來可以更順滑。
林夕的日子依舊悠閒,甚至更加悠閒,因為端午終於不再拿些雞毛蒜皮的事來煩他了他學會了直接去問安大姑娘。
奉恩候夫人,也就是林夕的外祖母、太後娘娘的嫂子,終於還是進宮了,雖然沒帶她家四姑奶奶,說的卻是四姑奶奶家的事。
她的另一位斷了腿的外孫,正臥床休養,太醫說不可擅動,否則這條腿就廢了廣西遠在千裡,求太後開恩寬限些時日,等他能動了,他們母子幾個立刻動身,趕往北地。
那位薛公子斷腿的事,太後早就知道了,薛大人在京城謀缺落空的事,太後也聽了個音兒,但皇上讓立即離京的事卻還是第一次聽說,心裡頓時窩了火。
崔家再怎麼不好,也是她的娘家,也是那兩個的母族,如何將事情做到這份上
麵上卻不顯,隻好言安撫,待送走奉恩候夫人,便請了皇帝過來用膳不知怎麼說的,反正四姑奶奶一家暫時不用走了,太後也不再催著林夕往崔家去。
不用去崔家,林夕樂得輕鬆甭管他們離不離京,不來惹他就行。
四月的天陰雨綿綿,林夕一連在家窩了好幾天,實在待不住,換了便服、撐了傘出門。
下著雨,聽戲是不成的,隻能沿街閒逛。
下雨天出來擺攤的人也少,倒是橋洞底下,有人刻了木雕在賣,有已經刻好的成品,也能現做。
那老板雕工不錯,各種小動物活靈活現,隻是做的快,難免粗糙。
林夕看著有趣,畫了圖紙,給足銀子讓他雕了隻一尺來長的老鷹,又買了他的全套刻刀和一些木塊木條,林林總總裝了半筐子。
剛抱著東西出了橋洞,就聽人叫“成林公子”
林夕看了眼,扭頭就走。
那人在後麵急追“林公子,林公子”
跑的傘都翻了,才終於追上,喘著粗氣“林公子,學生”
林夕沒好氣道“叫我做什麼你個掃把精,每次看見你都沒好事麻煩你下次看到我躲得遠遠的我謝謝你了”
第一次見到,挨揍,第二次見到,受傷,第三次見到,還是挨揍。
楚栗臉色發紅,也不知道是跑的還是氣的,訥訥道“後麵兩次也就算了,但第一次,跟學生沒什麼關係吧”
“怎麼沒關係”林夕顯然不準備講理了“要不是遇到你,說了幾句閒話,我會剛巧那個點兒跑到上書房去會被皇兄聽了牆角會挨揍會被禁足”
楚栗聽得目瞪口呆,終於決定放棄這個話題,道“學生想請殿林公子喝茶。”
林夕想也不想“不喝”
楚栗道“學生還欠林公子一百兩銀子呢”
林夕沒好氣道“你媳安姑娘已經替你賠過了。”
楚栗顯然聽出了林夕沒說完的那個詞兒,臉又紅了一層,道“學生還沒謝過林公子上次的相助之恩”
若不是林夕,他早已前程儘毀,沒了能寫字的右手,莫說為官了,想要給人抄書寫信謀生都難。
林夕依舊沒好氣“安相已經謝過了。”
楚栗正色道“安大人是安大人,學生是學生。”
林夕斜睨著他“用銀子謝”
楚栗點頭“學生帶了銀子。”
林夕伸手“拿來”
楚栗顯然沒見過要錢要的這麼直接的,有些不知所措,踟躕道“林公子對學生恩同再造,這樣未免太不莊重。”
“行,生活要有儀式感嘛,懂”有了之前的事,林夕對探花郎的經濟能力抱有很大的期待“正好我也逛乏了,喝茶就喝茶去哪兒”
楚栗道“學生已經訂好了廂房,林公子這邊請。”
林夕道“合著今兒不是巧遇你故意在這堵我呢”
楚栗訕訕道“學生托了街口的商販,看見您就給學生報個信。”
林夕“哦”一聲,沒當回事。
楚栗定的茶樓不遠,挺有名的一家,不過林夕沒去過,不是消費不起,而是不愛那個調調。
站在茶館門口,看著懸在樓梯口的長對,林夕扭頭問楚栗“找這種地方存心想看我出醜是不是”
他是來消遣的還是來考試的
楚栗顯然沒把他的話當真,哭笑不得道“林公子說笑了。”
亮出一塊牌子,領他上樓。
這茶樓門檻高,一樓要穿著體麵,二樓得對出對子,三樓寫首詩,四樓據說隻有特定的、有一定名氣的人才能上。
楚栗也是第一次來,雖然提前過了關拿了牌子,但規矩還是不熟,上樓的時候端午被攔下了這裡不許帶書童或小廝。
楚栗好不尷尬“不然我們換一家”
林夕擺手“懶。”
讓端午另尋地方打發時間,自己隨著楚栗上了三樓。
坐沒多時,就有人敲門,麵相一般的漢子換了一身儒衫,一笑一口白牙“爺,咱們兄弟就在外麵,有事您招呼。”
楚栗吃驚道“你們怎麼上來的”
漢子笑嘻嘻道“探花郎瞧不起人了不是不就是作詩嗎我們雖是習武之人,但也念過幾天書的。”
楚栗這才想起,這些人看似從人,卻都是大內侍衛,品階說不定還在他之上,羞愧道“是在下的不是,兄台”
話未說完,林夕已經噴笑出聲,那漢子嘿嘿一笑,關上門出去。
楚栗一頭霧水“我又說錯話了”
林夕笑道“我說你這人也太實誠了,作詩什麼的,連我都不會,何況他們八成是從樓梯口的窗戶翻進來的這茶樓的規矩,原就攔君子不攔小人。”
楚栗好不尷尬,好在茶博士來的及時,借著挑選茶點遮掩過去。
“兩位相公,外麵正行詩會,現在的題目是牡丹,限韻十三元兩位可要參加優勝者本店也有小小心意奉上。”
林夕興趣缺缺,楚栗出言婉拒。
片刻後,茶水點心上齊,楚栗斟茶奉上,又鄭重道了一回謝。
林夕接過喝了,盯著楚栗不說話。
楚栗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銀票,林夕毫不客氣的接過,失望道“一百兩合著你一隻手和我一件衣裳一個價”
楚栗紅著臉道“學生此前一直寒窗苦讀,家無恒產,沒多少進項,入職到現在又不過一個多月,實在是囊中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