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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曜語調平和地向同伴發出了衝浪邀請。
羅恩如遭雷擊,用力揉了好幾下耳朵，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啊哈”
“虎鯨掀起的巨浪”
羅恩震驚地揮手掃過那一大群黑白胖魚的身影,提高了語調。
“你說你要衝虎鯨掀起的浪”
“有什麼問題嗎”
餘曜不太能理解羅恩為什麼這麼大的反應。
羅恩從自己的衝浪板上倏地一下跳起來，“當然有問題”
他沒有看過網上流傳的直播視頻，但以他對虎鯨的了解
“這種最開始隻為了能掀翻冰塊，捕捉海豹衍生出的拍浪方式，破壞性極強，受傷可能極高，根本就不適合人類衝浪。”
羅恩還以為少年是沒見過虎鯨組團掀浪捕捉海豹的視頻,下意識摸向口袋，這才想起自己沒帶手機。
“反正就是最好避開”
羅恩壓根不相信虎鯨是專為拍浪而來。
“它們是對人類友好,但和人類體型差距巨大,彼此殊途，它們隻是玩玩,但最後受傷的絕對隻會是我們”
混血青年激動得臉都紅了，嘰裡咕嚕，指手畫腳地說了好大一堆。
最後幾句更是讓觀眾們聽出些彆的意味。
我聽說
我也聽說了
雖然但是，突然覺得羅恩有點慘
慘什麼慘,把人家的訂婚儀式鬨成那樣子，卡格爾才是真的慘
什麼呀什麼呀，能不能彆當謎語人,都坦誠一點
噓，這是小魚的直播間,我們還是先看小魚打算怎麼辦吧
有魚粉熱心地把話題轉移了回來。
是啊，餘曜打算怎麼辦
觀眾們本來就憂心忡忡的，剛剛是被少年神采飛揚的詢問畫麵晃了下眼，現在已經清醒過來。
經驗豐富如羅恩都明確地表示了拒絕。
又有前車之鑒,餘曜真的還會繼續嗎
他真的不怕受傷嗎
觀眾們的疑惑如有實質，幾乎要衝破屏幕。
但屏幕裡，被同伴果斷拒絕的少年似乎並沒有太多意外，隻是微微笑了笑，也沒反駁，就自顧自地向著虎鯨的方向劃水而去。
他的背影比羅恩的拒絕還要堅決。
姿態卻很從容。
仿佛前方有的不是一群嚶嚶嚶的胖虎鯨，而是苦等半天的完美巨浪。
明明什麼都沒說，羅恩卻硬生生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一個比自己小不少的年輕人用實際行動打了臉。
其實換個思維想，他們為什麼要衝巨浪，挑戰的不就是巨浪來襲時，完全不可控的未知驚險和刺激。
那麼自然的巨浪和虎鯨製造的巨浪又有什麼區彆
羅恩心頭一震，因為身外事而渾噩的大腦一下清明。
他高聲大喊，“餘”
已經準備好自己一個人出發的餘曜就頓了頓，回了下頭，“怎麼了”
少年的表情依然平靜，仿佛被同伴叫住、事情可能有了轉機這種事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至多不過是，有羅恩，他多了個對手。
沒有羅恩，他孤身一人，長驅直入。
反正餘曜早就做好了要以身犯險的心理準備。
羅恩興衝衝的笑臉卻已經陽光起來，“我和你一起”
他像是要找回場子似的。
“正好，我們也趁這個機會比一比，看看誰能發揮得更好”
這可不是以老欺少。
羅恩理直氣壯地想，至少虎鯨造出來的浪是什麼樣的，誰也沒嘗試過，他們站的是同一起跑線。
餘曜對此提議報以一笑，微微挑起眉梢，“有賭注嗎”
羅恩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餘曜重複了一遍，又補充道，“既然是比賽，總是要有些賭注，當然了，叫賭注不太好聽，在我們華國古代，這叫彩頭。”
彩頭，好運氣的預兆，贏比賽，頭，這樣的比賽才有看頭。
羅恩似懂非懂，但餘曜的意思他是明白了。
他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頭，“一張衝浪板”
少年搖頭。
“十天包吃包住”
餘曜還是搖頭。
羅恩頭大，“那還有什麼能當彩頭的”
他們就是私底下玩玩，沒必要賭那麼大的吧。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飛快閃過一絲什麼，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我還沒有想好，等我們比完再說終歸不會很過分。”
羅恩心粗，想了想餘曜在圈子裡的風評一直不錯，還真就答應了下來。
答應的速度之快，連有心設局的餘曜都怔了怔。
甚至都想說你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
7878也在腦海裡瘋狂吐槽。
虛假的傻白甜虎鯨
真正的傻白甜羅恩
先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衝巨浪的技巧展示給對手，緊接著又答應這樣的彩頭，羅恩的心地就和他的外表一樣直白。
不過這樣正好。
餘曜目的達成，就把注意力都放在那群虎鯨身上。
他的準備很充足。
但虎鯨們真的會為他騰空造浪嗎
餘曜沒有任何把握，但莫名就有那麼些篤定。
他隔著碧藍起伏的海水，與那些停在自己不遠處的虎鯨群靜靜對望。
福至心靈般的，就把濕白的手指放到唇邊，用某人曾經教自己的方式，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
“咻”
下一秒，以大虎為首的虎鯨們就把大半身子豎出海麵，長嚶一聲。
此起彼伏，悠長婉轉的嚶嚶聲頓時響徹天際大海。
一身黑
白西裝的虎鯨們宛如衛兵般佇立片刻。
眨眼間，便又潛入海底消失不見，隻剩下大小虎特彆高亢的長長短短聲，伴隨著海麵上縱橫交錯的流動水痕。
被震撼的觀眾們心中的驚駭愈發強烈。
虎鯨狩獵時能夠指揮同伴居然是真的
哦，我現在真的相信了，它們真的有十五六歲孩子的智商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它們居然真的會聽餘的話等等，十五六歲餘今年不也才十七嗎怪不得他們關係這麼好，原來是同齡人
神特麼同齡人哈哈哈，我居然覺得很有道理
彈幕一直熱鬨到餘曜把板尾深深按壓入水，一個180大旋轉就成功轉向的時候才稍稍停歇。
在少年已經開始劃水時更是激動不已。
仿佛預感到期待已久的畫麵終於到來般，屏幕後的觀眾們下意識地跟打了雞血似的，都坐直身。
戴維也適時將鏡頭拉遠。
然後所有人就都看見了
絲綢般柔和的碧綠海麵上，已經各自站位的十幾頭虎鯨，在大虎又一次高亢的長嚶聲裡，奇跡般地同時躍出水麵
黑白的魚身龐大圓潤，出水時勢如破竹，淩空時帶落無數細小水花。
等到重重砸入水中，更是一秒驚起波濤無數。
一隻虎鯨砸起的浪濤是有限。
但十幾頭虎鯨齊心協力。
四麵八方的水波於刹那間反射，碰撞，彙聚，壯大，直至翻滾出足足有七八米高的巨型波濤，呼嘯著直撲前方渺小人影而去。
原本安寧的海麵頓時變作吞噬一切的奪命水籠。
幾乎所有人都目睹了不曾設防的少年即將被拽入籠中，撲打碾壓的絕命時刻。
但餘曜又怎麼可能毫無準備。
海浪前方，那道被襯托得格外渺小的修長人影在感受到海麵隆起前推的力道當場，就一個撐板，利落站起
他頭都沒回，踩著衝浪板就向前衝去，舉手投足快若閃電。
衝巨浪必須要在浪頂扣下時成功脫身。
這就要求了少年衝浪的速度要快。
必須比浪濤還快。
隻有這樣才能跑得過追趕奪命的海浪，才能在波濤肆虐裡掙到一抹生機。
餘曜在轟隆隆的潰浪巨響中目視前方。
修長身形看似穩穩立在板上，一動不動，實則每分每秒都在用肌肉骨骼精準發力，尋找著新的重心平衡。
不僅僅是平衡。
還要以最小阻力的方式在浪壁上疾速遊走。
又長又窄的槍板在此時起到了最大作用。
餘曜用著昨天新從羅恩身上學來的方法，孤注一擲地將重心都壓在了後腿上，讓板緣始終麵朝海浪。
槍板就在陡峭的浪壁上劃出一長道綿延不絕的白色浪痕。
嘩嘩
少年仿佛是在跟巨型海
浪賽跑。
潰散的巨大白色浪花緊緊追趕在他的身側不到一臂的距離。
直播間的觀眾們捏一把汗，終於深切地意識到了極限衝浪跟徒手攀岩的不同。
徒手攀岩的艱險在於鬆手就會掉落，粉身碎骨，但過程漫長，情況可控。
極限衝浪卻是每分每秒都處於會被海浪追上的刺激之中。
他們的眼一會關注少年，一會看向高高聳起的巨大浪壁，緊張的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生怕一不留神就會看到少年被緊跟身後的潰散白浪撲倒吞沒，葬身大海。
但這怎麼可能。
餘曜敢跟羅恩打賭，就是確定自己一定能從浪裡出來。
當然了，在昨天之前，他或許還不能肯定。
但在從羅恩身上找到自己的致命短板後，餘曜很敢肯定，隻要這道浪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就一定能征服他。
這是運動員對自身掌握一切的信念感。
更是一個人能夠戰勝自己此前從未麵對過的致命難關時的強大信心。
人很脆弱，一道浪都能拍死。
人也很堅強，永遠敢於挑戰不可能的可能。
其中區彆點，就在於挑戰者對自己是否擁有信心。
不是盲目的那種自大，而是厚積薄發，敢於嘗試拚搏的無畏信心。
餘曜用餘光瞥了眼右後方和自己同時出發的青年，見對方猶豫間，儼然落後自己半步，琥珀色的眸子裡就多了些流轉光彩。
但這還不夠
餘曜都有些可惜這道浪。
如果不是自己第一次成功嘗試，還不能更好適應，他非要來上幾個在正常浪高時無法做到的動作不可。
少年心念轉動間，就拿定了主意。
他先是背對海浪，一個斜跑動作衝到了羅恩的正前方。
緊接著，就在羅恩還沒有來得及錯愕之前，又一個腰部發力，將自己送到了浪壁上方。
觀眾們
不是，餘這是在乾嘛，他不是已經跑贏海浪了嗎
是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道高達六七米的巨浪，在少年颯遝如流星的超高速度裡，根本就不足為懼。
明明上一次少年在麵對比這還低的海浪時尚且左支右絀。
一眨眼竟然進步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