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低頭,這時,殷不惑音色冷冷地“過來東宮。”
溫雪青看了看天色,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務嗎她想睡覺啊
但陛下發言了,她個小狗腿,隻好亦步亦趨地跑去東宮。
殷不惑速度快,已在元武殿坐下。
他丟給溫雪青一遝文書“重川的資料,你整理它。”
溫雪青緩緩吸入一口氣,她心裡化出個小人,對著自己想象的,一個紮著銀麵的稻草人,打了一套拳。
隨後,她默默翻開資料。
不知道看了多久,溫雪青兩眼一閉,再一睜開時,子時一過,她處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和上次來過的一模一樣。
而不遠處,就在剛剛同個距離遠,魔尊也坐著,他突然睜開眼睛,透過那張銀色麵具,二人四目相對。
然後,殷不惑先挪開視線,若無其事地說“你果真可以進來。”
溫雪青環顧一圈後,立刻跪下來“臣惶恐。”
“你惶恐”
殷不惑往後一靠,身後出現一張椅子,他手指輕摩挲麵具,道“你膽大得很。”
溫雪青冤枉。
是他把自己叫來元武殿,現在還論起她的問題。
二人沉默下來。
她手指摳著衣服上的線,腦袋昏昏,這地方其實很好睡,安靜又怡人,但是,殷不惑沒睡,她敢睡麼
真困啊。
主動點,主動才有覺睡。溫雪青勉強打疊精神,問“陛下,是否要來點睡前故事”
殷不惑“閉嘴。”
溫雪青“是。”
又過了一會兒,溫雪青幾乎快坐著睡著了,隻聽殷不惑“什麼故事”
她醒過神,抹了把臉,隔著那道麵具,都能感受殷不惑的視線。
溫雪青想,他肯定是看她快睡著了,心生妒忌,把她叫醒。
於是,她清清嗓子,信手拈來“從前有個姑娘叫小花,有一天她去山上采花,采了一朵、兩朵、三朵、四朵”
念到十朵時,殷不惑的氣息,漸漸變得平和,安穩。
溫雪青瞧了眼,殷不惑靠在椅子上,因麵具遮擋,看不見他是不是睡著,但她都盯得這麼光明正大,他都沒反應。
還真睡了。
太好了,溫雪青在地上躺平,雙眼一閉。
第二天,光亮照到溫雪青眼皮子,她眼睛動了動,醒來的時候,自己還在元武殿,手邊有一個銀質的東西。
她撿起來一看,是殷不惑的麵具。
而另一頭,殷不惑屈起一邊腿,一手擱在膝上,微微側著頭,不知何時,他臉上的麵具掉了。
露出那張蒼白,卻過分漂亮的臉。
黑的眉,紅的唇。
溫雪青記得,他有一雙紅瞳,仿佛藏了飽飲殺戮之氣的劍刃,任何人與之對視,都會心驚不已。
隻是他的麵具,怎麼剛好掉在自己手邊。
溫雪青手裡的麵具,有點沉重。
下一刹,殷不惑突然睜開雙眼。
天光朦朧之中,他看到,麵前女子雙手拿著自己的麵具,她似乎也很驚訝,嘴唇微張,烏溜溜的眼睛,呆呆地望著他。
就像偷東西的小鬆鼠,被人當場抓個正著。
肉肉的臉頰,好似很好捏。
殷不惑的紅瞳,微微一凝。
而溫雪青沉默了。
現在解釋麵具不是自己拿掉的,好像有點多餘。
那不如將功補過。
於是,她選擇抬起手,把麵具按回那張漂亮的臉上。
“啪”的一聲。
殷不惑“”
因為她力氣太大,殷不惑後仰了下,露出緊扣的衣領下,修長白皙的脖頸,隻是,那脖頸上,瞬間浮出幾道青筋。
溫雪青倒吸一口氣“陛、陛下,沒事吧”
殷不惑自己按住麵具,壓抑著怒火“滾出去。”
溫雪青“好。”
她立刻爬起來,跑了。
剛跑出元武殿,不一會兒,最卷的那批人已經到元武殿外,他們一見溫雪青,難掩驚訝“溫侍筆不是被陛下罰去掃大殿了麼”
溫雪青汗顏“是啊,是啊,今天來見陛下,求陛下網開一麵。”
不然沒法解釋自己為何出現在這。
眾人頓時覺得,這溫侍筆太過大膽,竟也不怕惹陛下殺心。
然而,溫雪青立刻改口“不過我想我也沒什麼本事,不能讓陛下網開一麵,所以我決定繼續回去掃大殿。”
話音剛落,裡麵傳來殷不惑沉沉的聲音“進來。”
溫雪青造孽啊。
她垂著腦袋,跟著眾人進元武殿。
還好,魔尊好像惦記她助眠有功,沒打算這時候算賬。
溫雪青正鬆口氣,殷不惑身邊,那何侍從故意道“溫侍筆你不是在掃大殿麼”
溫雪青出列,正措辭呢,殷不惑聲音低低的“我準她回來的。”
何侍從一愣,忙說“是奴沒有留心,請陛下恕罪。”
看不見殷不惑的表情,不過,他抬了下手,示意她退回去。
溫雪青感動。
原來魔尊心胸寬廣,麵具蓋麵也不生氣,是她誤會他了。
溫雪青回歸自己的站位後,大腦又開始放空。
不過,今日卻不像往常,那麼容易犯困。
她正在自查體內筋脈,突的,何侍從提到她“既溫侍筆有驚天口才,能氣到仙界諸位,想必點子也多,對重川之事,也頗有見解。”
眾人朝她瞧過來。
溫雪青輕抓抓臉頰。
張侍從給她擠擠眼,提醒她可以說,她是侍筆,沒必要為此發表見解。
這是個好主意。溫雪青正要推脫,殷不惑突的出聲“溫侍筆,你說。”
無法,魔尊都指名了。
她搜刮腦海裡,關於重川的東西,組織一籮筐話,剛要開始一些正確的廢話發言前,殷不惑又說“若有廢話,便記下來,抄一百遍。”
溫雪青“”
什麼心胸寬廣,擱這等她呢
沒辦法,那就隻能動用鹹魚之道了。
她磨磨牙,開口“重川的事,不如不治。”
殷不惑見識過她這張嘴,瞎扯起來,沒完沒了,他懶得聽了,才會補上後麵那句,讓她少說廢話。
當然,他也以為,自己不會從她那聽到好的建議,如此懶惰之人,能有什麼高明見解。
直到她說出這個辦法。
殷不惑盯著她“為何不治”
溫雪青“重川帝君已逝,此時重川一致對外,如果,魔界拉著仙界,彼此放任重川,過一段時間,會出現裂縫。”
其實,重川內部一直不太安穩,以前有重川帝君在還好,現在帝君殉天,各路牛鬼蛇神開始舞。
殿內有人小聲討論。
不是沒人想過這個法子,依據目前重川的勢力,這是最好的辦法。
但他們都知道,魔尊不能什麼都不做。
他最不能容忍疲懶,片刻也不行。
為防止自己惹魔尊厭惡,被踢出權利中心,想到這個法子的人,不約而同緘口不言,寧願不說。
直到溫雪青點出來。
他們還在疑慮,魔尊會怎麼動怒,溫雪青會如何被訓斥,但是,令他們驚訝的是,殷不惑沉吟片刻,竟叫住另外二人“柴熾,杜平,你們怎麼看”
既有商議的意圖,就是溫雪青的提議,被接納了。
有了溫雪青這塊問路石,兩位長老放心說了自己的看法。
他們說得比溫雪青委婉,意思是一樣的。
須臾,殷不惑道“準了,那就用這個法子。”
霎時,眾人看向溫雪青時,充滿敬佩。
就是那一貫最看不起她的柳、何侍從,也不由重新打量她。
要知道,在今日之前,魔尊不能接受任何“無為”,就算比有為更有依據,如今由這溫侍筆提,魔尊竟就接受了
當真奇觀也
隻溫雪青滿意地想,鹹魚真乃大道。
很快,她重新搬回西宮侍從所。
許多人臉色鐵青,還有人猜疑,溫雪青在提出“不治”的觀點前,到底是怎麼再度入陛下的眼的。
溫雪青積極傳授心得“多拍馬屁,陛下愛聽。”
眾人暗罵,此子心機叵測
誰不知道魔尊陛下最討厭這一套虛的,真這麼做,他們就等著被逐出九明宮吧
張侍從說“是了,不管你是如何重獲聖心,這是你的生存手段,不能隨便告訴彆人,你要保密。”
他又難掩得意“我就說,你肯定能夠回來的。”
溫雪青歎氣。
臥底難當。
更難的是,今日晚上,她在西宮剛準備睡覺,又被殷不惑提到東宮。
她竟然還要睜著眼睛,陪魔尊處理文書,看到子時,才能睡覺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亥時過了三刻,溫雪青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而殷不惑,還在處理事務。
魔氣和夜晚的雙重加持,她實在沒忍住先睡著。
而等到過子時,暗域展開後,殷不惑才發現,溫雪青竟早早閉眼,不省人事。
他看著白茫茫的四周,沉默了會兒。
自己不像前幾日,能立時睡去。
殷不惑“溫侍筆。”
溫雪青沒動靜。
他走近蜷在地上睡覺的溫雪青,蹲下,手手掌推她肩膀,忽的,溫雪青轉了個身,雙手抱住他的手臂。
將他用力一拉。
刹那,殷不惑忍不住低頭。
他看到,她臉頰上,細細的白色絨毛。
鬼使神差般,殷不惑伸出手,捏了一下。
果然,軟軟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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