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乃是太子之師,那是從程崢三歲起便開始教導他的人,都說師徒如父子,這樣至深的情誼,他都能在緊要關頭棄他於不顧,可見程崢這些年究竟做了多少爛泥扶不上牆的事。
程慕寧沒有說話,程崢亦是十分沉默。
殿內忽然安靜下來。
皇後挑著時候給了個台階“公主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聖上與公主縱還有許多話要說也不急在眼下,晚膳時再慢慢敘可不更好”
她朝程慕寧道“今夜宮宴特為公主接風洗塵,都是往日親近的大臣,公主可一定要來。”
程慕寧順勢應下,上前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以程崢如今的盤算,今夜定會想方設法去請裴邵,但依裴邵今日的態度,想必是不會來的。
若是從前行事惹怒了裴邵,程慕寧隻需賣乖示好便能輕易將他哄好,裴邵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便是最壞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讓她出賣一下色相。
可眼下他那不冷不熱,非要裝成與她形同陌路的模樣,倒叫她這些法子都沒了用武之地。
回到舊時的寢殿,程慕寧吩咐道“紅錦,你親自跑一趟,把這個送去裴府,就說是我將殿帥在鄧州給我的信物交還於他。”
紅錦一頭霧水地接過,點點頭,這便去了。
卻說裴府那邊,得知長公主竟遣人上門,無不是大驚失色,尤其是侍衛郎周泯剛操練回來,一臉提防牛鬼蛇神的模樣,將那所謂信物一把奪走。
裴邵站在練武台上,他搭弓射箭的動作一氣嗬成,箭矢似是帶著濃濃的戾氣破風而去,隻聽“咚”地一聲,正前方的靶子便又倒了一個。
周泯風風火火地走過來,如臨大敵道“這算是什麼信物我聞這香料味道怪異,指不定是公主在使什麼陰謀詭計對,說不準是迷藥殿帥,可要我去將此物銷毀”
裴邵第二支箭沒射出去,弓弦彈到了手上。他轉頭,看向周泯手中的龍舌香,沒說話。
周泯驚疑不定,心裡霎時便了然了,他忍不住提醒道“殿帥彆忘了,如今聖上有求於你,他們想要借裴家之勢整頓朝綱的意圖與從前沒什麼兩樣,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
作為一個武將,周泯的話已經相當委婉了。
按理說他這種刀鋒舔血過的人不該懼怕長公主一介女流,可這女子實在太可怕,周泯懷疑她有什麼勾人攝魂的妖術,否則當年怎能將他們殿帥勾得神魂顛倒
那時河東一戰剛結束不久,殿帥身負重傷,背上、腰腹都挨了好幾刀,爬都要爬不起來了,聽聞長公主出事,愣是捆了軍醫就上路。
那馬還騎得飛快,路上傷口幾次崩開,好不容易留著命到了京城,長公主又往他心上捅了一刀。
那一刀才是最致命的,一路都強撐著沒倒下的人,回府便暈了過去,失血過多又加上風寒,怎麼都醒不過來,後來又發起了高熱,足足七日不見好轉。
從前陪著裴邵在河東出身入死時都沒見他傷得這樣重過,周泯嚇得眼都不敢閉,生怕裴邵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他隻能提頭去和裴公謝罪了。
總之,長公主在他這裡早已經是頭號危險人物了。
思及此,周泯方才還委婉的態度忽然粗暴起來,大喊“殿帥可萬不能忘當日之恥”
裴邵心煩意亂地撇過頭。
這龍舌香確實是他給的,但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當初不願讓程慕寧察覺,便讓主持每年在功德簿上添一筆,充作商賈香客捐贈,但她那樣伶俐,想來早就察覺了,怪不得,今日她那暗戳戳有恃無恐的樣子
原來,是自以為抓到了他的把柄。
而現在,還想看他惱羞成怒露出破綻。
拙劣的手段,三年過去,她竟以為他還會上當。
那邊,老管家捧著宮裡的邀貼走過來,“殿帥,皇後宮裡下的帖子,說是公主的接風宴”
裴邵擱下弓弩,擦著手道“回了。”
這是回絕的意思,老管家道“可今夜殿帥好像不當值,那便說是身體不適”
生怕裴邵反悔,周泯嚷嚷“回了就回了,殿帥不願意去要什麼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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