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藥後,薛沉出了些汗,當晚就退了燒,但是腦袋還是暈暈的,身上也很冷。
他多穿了幾件衣服,拿著劍去前麵用飯。
萬梅山莊的早飯很清淡,隻有白粥、蒸包和一些醃製好的小菜。
西門吹雪這次看清了薛沉比往常更加蒼白的臉色,還以為他昨夜受了涼,現在病得厲害,但是見薛沉的胃口很好,又不確定起來。
薛沉帶著鼻音說“我該回去了。”
西門吹雪“何時離開”
薛沉“今日中午。”
西門吹雪“好。”
薛沉“後會有期。”
西門吹雪“後會有期。”
兩人之間的對話簡單極了,沒有挽留,也沒有任何寒暄,但是他們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意。
正因為知道彼此在想些什麼,所以不需要太多的話語。
徐集把行李收拾好,預備下了馬車,停在萬梅山莊的莊門前。
這裡剛下過雪,雪融化得太快,土地有些泥濘。
薛沉有些嫌棄地看了眼地麵,沒有再往前走,他回頭看向西門吹雪“再會。”
西門吹雪有些遺憾“此次太過倉促,下次見麵,定要與你談論劍道。”
薛沉“你若無事,可以來京城太平王府尋我。”
西門吹雪“好。”
薛沉“我還以為你一年隻出四次門。”
西門吹雪“我一年殺四個人,除了殺人,很少出門。但這並非我所定下的規矩,隻是沒有事情,值得讓我親自前往。”
否則陸小鳳請他幫忙,他會立刻動身前去,而不是用“今年出門的次數已經滿額”這樣的理由拒絕。
薛沉有些疑惑地問“你並未見過我的劍法,為何能確定,我配得上與你相交”
西門吹雪“直覺。”
薛沉“好。”
下人們拿來地墊,鋪在了泥濘的地麵上,從萬梅山莊的莊門,一直鋪到車廂跟前。
徐集來到薛沉身邊“世子,可以出發了。”
薛沉點頭,看向西門吹雪“此次太過倉促,期待與你再會。若你來京城,我必定同樣以禮相待。”
西門吹雪“好。”
鋪了地墊以後,薛沉的靴子上沒有碰到一滴泥水,他來到車廂這邊,踩著腳踏進入車廂,窗簾掩蓋,阻擋了寒風。
薛沉沒想到還有這種地毯,不知道是一次性的,還是循環使用的。
係統沒有說話。
薛沉想起來,從今天早上到現在,它都沒有發出過一句聲音。
薛沉係統,你該不會是死了吧
係統依然沒出聲。
薛沉嗚嗚係統,不要丟下我啊。
說完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給係統解除屏蔽,把它從小黑屋裡放
了出來。
係統嗶你才嗶我嗶
薛沉太好了,你還活著。
係統你好狠的心,竟然把我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12個小時你知道這12個小時我是怎麼過的嗎
薛沉怎麼過的
係統就跟死了一樣。
薛沉那不就跟我掉線一樣
係統你是無神論的掉線,死了以後萬念皆空。我是有神論的掉線,像個鬼似的,能看能聽,但是沒有人知道我。
薛沉你的表達能力比以前強了不是一點。
係統你的重點能不能彆這麼歪
薛沉抱歉啊,我昨天真的燒迷糊了,根本不記得把你關進了小黑屋裡。以後少惹我,聽見沒
係統這是道歉該有的態度嗎
“小綿,下雪了。”
雪花吹進了老樓,追命來到窗前,朝著外麵看了看,回過頭來,對著眼盲的少年說道。
裴銳無動於衷,沒有半點反應。
追命合上窗,拿了壇子酒,來到裴銳這邊,思考著過會兒可以把酒燙一燙,一邊處理公事,一邊慢慢地喝。
他問“你不喜歡下雪”
裴銳“有風的時候,會吹得雪亂飛,辨不清方向。而且雪化時很冷。”
追命想到了他四處流浪的那段時間,不禁有些心疼。
連遮擋風雨的地方都沒有,誰會有心情欣賞這樣的天氣
更何況小綿還看不到。
追命“現在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裴銳“我的內力很高,不會怕冷了。”
追命失笑;“是。我上次答應過你,會帶你去屋頂吹風,不如就今日吧,一起出去賞雪可好”
裴銳“可是我看不到。”
追命“沒關係,我可以描述給你聽。”
裴銳“好。”
儘管裴銳的內力深厚,武功也很高,追命依然怕他凍著,把箱子翻了個遍,找出了一條黑色的厚披風。
披風裡麵用棉花蓄了均勻的一層,沒有毛領,但是有帽子,係上繩子,就不會被風刮掉了。
追命用披風把裴銳包裹嚴實,給他戴上帽子。
裴銳晃了晃腦袋“不戴這個。”
追命“為什麼戴上很暖和的。”
裴銳“擋住耳朵了,會聽不清楚。”
追命“那就解下來吧。”
摘掉帽子後,追命領著裴銳從屋裡出來,抓住他的手,帶他去了屋頂。
薛沉哇,我飛了。
係統你的本體又不是不會輕功。
薛沉這不一樣,小綿自己不會輕功,還看不到,我無從判斷是落在了哪個地方,被追命帶著飛起來,比其他馬甲用輕功的時候刺激多了。
腳下
落地後,裴銳也不敢挪動,他微微側耳,傾聽著風聲,還有雪花飛舞的聲音。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有無數的小飛蟲飄在自己身邊一樣,裴銳能感知到異物,心裡也很清楚它們都是無害的,想要躲避,卻不知道該怎麼躲。
少年伸出左手,冰涼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疑惑地問“雪和水,有什麼區彆”
薛沉真的很神奇啊,大自然能把水變成這個樣子,形狀還這麼複雜。說起來冰雹也很神奇,大一點的冰雹,就跟湯圓一樣
追命絞儘腦汁給他形容“雪是白色的,更輕盈,遇熱以後就化成水了。其實跟水完全不同”
係統他以為你問的是常識,其實你問的是物理。他還在心疼你,你卻在想著吃湯圓。
我隻是順從小綿的人設來扮演,小綿的確不懂這樣的常識。他頓了頓,更不懂物理。
追命解釋了半天,看小綿呆呆的模樣,就知道他沒聽懂。
他乾脆放棄“街上都覆蓋了一層白色,行人走過去,會留下腳印。”
裴銳“腳印”
追命望天,小綿連腳印是什麼都不知道嗎
該怎麼跟他解釋解釋完,他能聽懂嗎
係統腳印有什麼好問的
薛沉我剛想起來,崔命答應過會送我一隻狗的,大雪天帶狗出去玩,狗狗會踩出可愛的梅花腳印,想想就覺得很快樂。這都過去多久了,狗還沒生出來嗎
係統他可能是忘了。
薛沉可惡,我當真了啊
追命頭都大了“腳印就是就是落腳後踩出來的我們下去踩雪”
他拉著裴銳就要往下跳。
裴銳格外排斥,堅定地站在原地,腳下用力,房頂的瓦都被他踩碎了幾塊,發出清脆的聲響。
追命看了眼瓦片,沒有因此而責怪裴銳,他問“不想走”
裴銳“害怕。”
追命失笑“沒關係,有我在呢,不會讓你摔著。放心交給我,好嗎”
裴銳低下頭“房頂是斜的。”
追命“的確不容易站穩,需要格外地小心。”
裴銳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下去。”
追命攬著他的肩膀,帶他從屋頂跳下來,平穩地落在了地麵。
他帶著裴銳往雪比較深的地方走,走過之後,抓著他的手,引他回頭,觸摸地上踩實的印子。
追命“這就是腳印,鞋底的紋路不同,留下的印子也不相同。”
薛沉嗚嗚我想要狗。
係統那你直接說,告訴他,他肯定會想辦法給你弄來的。
薛沉這麼麻煩崔命會不會不太好
係統什麼時候你跟我也見外一點就好了。
薛沉那不可能。
係統
裴銳心情低落,並沒有因為追命的耐心解釋而好轉。
追命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不佳,還以為是他真的很討厭下雪天,便沒有在雪地裡停留,直接帶他回屋去了。
這段時間,金國和大行並未開戰,江湖也很和平,朝廷的鬥爭陷入僵局,神捕司要處理的事情都少了很多,日子過得頗為清閒。
晌午時,追命帶著裴銳去外麵的酒樓吃東西,點了些熱菜熱湯,又燙了壺酒,安逸地用過一餐。
下午回到神捕司,裴銳跟著追命出去跑了幾趟,抓捕了一些小賊,又把一些文書送到了諸葛正我那邊,便無事可做了。
裴銳百無聊賴“崔命,晚上你要跟我回家嗎”
追命“你想回家,那就回去,不用顧忌我。”
裴銳苦惱地說“可是你好像很想跟我在一起。”
追命笑了起來。
他隻不過是心疼小綿以前的遭遇,又怕他雙目失明,獨自一人時覺得孤單,所以去哪裡都帶著小綿,希望能給他找點事情做。
沒想到小綿竟然理解成了這樣,倒像是自己離不開他似的。
追命說“我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需要有人照看。你想去哪裡,直接去就好了,不必顧忌我。”
裴銳點頭。
傍晚下了值,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拿上佩刀,準備下班回家。
追命“那件披風,你拿著穿吧。”
裴銳搖頭“太厚,行動不方便,如果有人殺我,會影響到我出手。”
追命“小綿,你如今已經是神捕司的捕快,朝廷命官,沒有人敢對你動手的。”
裴銳搖頭“有很多好心人。”
追命“”
小綿的內心是有多美好,才能把那些要治他於死地的人,當成過來幫他的好心人
薛沉崔命不能保證,哪個人突發善心,非要過來送東西。
係統那確實挺突然的。
裴銳“我走了。”
說完他就拿著刀離開了。
回到太平王府的時候,府中已經吃過了晚飯,裴銳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望宮九,而是在自己那邊坐了一會兒,找了點東西吃。
算算時間,本體應該明天就能回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跟宮九清算一下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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