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我看看它嗎?”艾繆伸出手,詢問道。
她沒有明說是什麼,可伯洛戈就這麼直接地讀懂了她的意思,並且被艾繆所指那個東西,也在這時詭異地躁動了起來,哪怕伯洛戈沒有呼喚它。
伯洛戈抬起手,一條銀色的小蛇從他的袖子裡探出,纏繞著伯洛戈的指尖,將細小的身子探了出來。
隨著以太的注入,它變得越發生動了起來,宛如一條真正的蛇。
“這是你的作品。”伯洛戈說。
“嗯哼,沒想到還能見到它。”
艾繆看起來更開心了,她伸出手撫摸著銀蛇,明明這是被以太驅動的冰冷死物,可在艾繆的眼中,它仿佛具備真正的生命力。
“其實你來的那一天,我就感受到它了,但你們和老師有正事要談,我就沒有插話。”
很奇怪,艾繆在有些方麵很無知、很幼稚,在另一些方麵,則確確實實像個人類,她甚至會讀氣氛。
伯洛戈真希望帕爾默也能學會讀氣氛。
“這東西很不錯,謝謝你了。”
伯洛戈對艾繆道謝,他很喜歡這件煉金武裝,多變且詭詐,而且它很大程度上幫伯洛戈解決了,隨身金屬的問題。
征召之手隻能操控現實存在的物質,這導致伯洛戈戰鬥時很受環境影響,為了彌補這一缺陷,他時常在身上帶著一堆鋼板,來做為征召的金屬。
可有了詭蛇鱗液就不一樣了,這怪異的畸變產物配合著它自身的增殖能力,能令伯洛戈隨時處於金屬的樂園中,揮出一把又一把致命的鐵劍,投擲出成群的鐵矛。
唯一的缺陷在於,詭蛇鱗銀的增殖也是需要以太,而且增殖的越多,消耗的以太量也越大,哪怕伯洛戈是統馭學派“狹銳”傾向的凝華者,高強度作戰下,以太也會時常陷入枯竭的境地。
最重要的是,以太的枯竭也會限製他的死而複生。
“不客氣,這東西隻有放在適合它的人手中,才會彰顯它的價值。”艾繆說道。
“我倒很意外,創造物也會試著去創造東西,”伯洛戈盯著艾繆的眼睛,注視著湛藍眼瞳中的光環,“這東西是你的創造物。”
光環顫了顫,伯洛戈覺得她大概是在挑眉。
“你為什麼會想創造這個東西呢?僅僅是學習煉金術嗎?”
伯洛戈繼續追問到,他覺得艾繆十分奇妙,各種意義上都很奇妙,她不僅自我覺醒了意識,認為自己需要一個名字,並且她還在不斷地學習,優化著自己,乃至她還創造了屬於自己的創造物。
泰達大概沉溺於研究與教學的喜悅中,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可在伯洛戈的眼中,艾繆除了軀殼外,她幾乎和人類沒有什麼區彆。
學習、使用並創造。
這不禁令伯洛戈對艾繆產生了無限的好奇,也使伯洛戈開始思考,艾繆這冰冷的臉頰下,藏著的又是什麼呢?
“嗯……”
艾繆開始了思考,伯洛戈則繼續盯著她的眼睛。
伯洛戈意識到,當艾繆穩定運行時,她眼中的光環便會小幅度地往複轉動,而當她思考時,光環的轉動幅度與往複速度也會逐漸加大。
現在艾繆眼中的光環便在快速往複著,突然間速度驟降了下來,恢複成平常狀態下的模式,伯洛戈知道,她思考完了。
“人類是很脆弱的。”
艾繆說道,她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語氣冰冷,光環也凝滯了起來。
“由脆弱的骨骼、脆弱的血肉、脆弱的神經、脆弱的意誌所組成的、脆弱的生命。
人類需要每隔一段時間,便需要進食來維持生命,短暫的生命中,很大部分的時間又用在了休眠上,還需要氧氣來令血肉呼吸,一旦脫離這種氣體一段時間,就會窒息而死。”
在艾繆的講述下,人類的血肉之軀顯得是如此懦弱。
“可即便是這樣的軀殼,依舊創造出了這麼多有趣的東西……還有我。”艾繆低頭看著自己漆黑的雙手。
“我想,人類創造這麼多有趣的東西,大概是希望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吧?”
“痕跡?”
“證明自己存在的痕跡。”
艾繆努力用詞彙闡述自己的想法,這對她而言有些困難。
“每個生命都被注定的死亡束縛著,萬物衰亡,但世界永存,就像墓碑上的刻痕,隻要這些痕跡留在世界上,生命就沒有真的死去。”
“你創造了它?你想留下痕跡,你覺得你會死嗎?”
伯洛戈認真地問道,在黑牢的漫長時光裡,伯洛戈曾認真地思考了很多事,就像名哲學家一樣。
有時候伯洛戈在想,說不定人類是唯一知曉自己必死命運的生命,可現在艾繆居然也理解死亡的存在。
對於煉金人偶而言,並不存在死亡,迎接艾繆的隻有損毀、停擺,但她將這種命運視為死亡。
“沒有什麼能永恒,哪怕被多重煉金材料塑造的我,哪怕人類拚命留下的痕跡,一切都會消失。”
艾繆雙手抱起了銀蛇,聲音帶著幾分喜悅。
“可我還是想讓痕跡存在的更久些,更久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