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之歌!
堅韌不朽的甲胄,在伯洛戈的劍斧下,如同被重錘不斷擊打的脆弱玻璃,越來越多的裂紋浮現,如同蜘蛛網一般蔓延。
“還不夠!遠遠不夠!”
伯洛戈在心底斥責著,他必須更加迅猛,更加致命。
光灼之力乍現,滾動的火光附著在劍斧之上,與此同時詭蛇鱗液從伯洛戈的身後張開,延伸而出的鋼鐵之臂抓起刀劍,冰冷的金屬交錯成宏偉的圓環。
伯洛戈的斬擊越發迅速、越發沉重,哪怕是卡蘿爾也被震的氣血翻湧,快且重的打擊下,不朽甲胄被劍氣炙烤,泛起了醒目的燒紅色澤,仿佛在承受著烈火的煎熬。
刀劍浪潮洶湧而至,將卡蘿爾完全淹沒。
然而——那甲胄的主人並未退縮。
卡蘿爾舍身接下了伯洛戈的斬擊,任由怨咬刺穿它的胸膛,讓伐虐鋸斧劈斷了它大半的脖頸,頭顱詭異地歪扭著,可憎的麵目以極大的弧度扭曲,駭人的嘯叫聲自嗓子裡激發。
煉金矩陣急速閃滅著,與音浪、以太的高亢,一並閃耀至璀璨極點。
幾乎是在一瞬間,伯洛戈便喪失了自身的聽力,耳邊隻有回蕩不絕的蜂鳴,奧莉薇亞試圖將伯洛戈包裹進陰影裡,可她的力量剛展開,就被榮光者的以太互斥吹散。
音浪的爆發,就像一顆被引爆的炸彈,在原地瞬間釋放出巨大的能量,這股能量以波的形式向四麵八方擴散,形成了一道道半透明的漣漪,不斷地推進。
卡蘿爾的力量之強,直接使周圍的空氣產生了共振,伯洛戈頓感撕裂的劇痛從身體的周邊傳來,像是有人在一點點地扒開自己的皮膚,一寸寸地撕開肌肉。
一時間,周圍的物體都被吹得東倒西歪,即使是那些堅固的建築物,也在這股力量之下顫抖起來。
其它的失心者,交戰的帕爾默等人,根本無法抵擋力量的擴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席卷而來。
粉碎!粉碎!
卡蘿爾場域之內的所有事物都被湮滅成了細膩的塵土,伯洛戈被音浪卷積,身影不斷地向後倒退,一路不知道撞碎了多少的建築廢墟,氣血在體內翻湧,可怖的共振之下,他的內臟似乎都被蕩成了汙血。
待片刻的喧嘩寂靜後,伯洛戈整個人被鑲嵌在了破碎的廢墟中,雙目、雙耳、口鼻都在源源不斷地淌出鮮血。
聽力完全損傷,大腦也傳來止不住的劇痛,像是遭受了極為嚴重的腦震蕩。
伯洛戈本能地挪動自己的身體,可撐起的手臂完全耷拉了下來,在連續的撞擊與音浪洗禮下,伯洛戈不止內臟被摧毀了,就連骨骼神經也依次斷裂。
鮮血從喉嚨裡止不住地溢出,成堆的血塊堵住了伯洛戈的喉嚨,強烈的窒息感帶來難以忍受的暈厥感。
陣陣腳步聲從遠方傳來,是失心者們,它們重新集結了起來,在卡蘿爾的帶領下,朝著伯洛戈大步走來。遠方的荊棘也在向這裡生長,在約克的眼中,似乎隻剩下了伯洛戈這一個目標。
情況已經足夠危急了,但令誰也沒想到的是,一抹純粹的黑暗從廢墟裡滲了出來。
望著那片黑暗虛無,伯洛戈的心完全冷了下來。
從先前的戰鬥中,可以得知,夜王的黑暗虛無的擴張速度並不快,伯洛戈本以為甩掉了這鬼東西,殊不知它和約克一樣,像是幽魂般緊跟在伯洛戈的身後。
“艾……艾繆……”
嘶啞的聲音在伯洛戈的腦海裡回蕩,艾繆立刻從伯洛戈的身體裡分離了出來。
戰鬥時,艾繆是伯洛戈的輔助手,必要時,艾繆也是伯洛戈的行刑人,親手殺死伯洛戈,以避免他陷入無力化的狀態。
“該重啟了嗎?”
艾繆嘴上這麼說,但動作沒有絲毫的猶豫,鋒利的尖刃從機械手臂裡探出,正當艾繆準備徹底殺死伯洛戈時,石子跌落撞擊地麵的聲音響起。
艾繆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那是一處尚未完全倒塌的建築,從破損的巨大裂口裡,能看到一扇耀光的門正屹立在其中,在門的附近,一隻黑貓正乖巧地坐在那裡,一臉疑惑地看著兩人。
“薇兒?”
艾繆懷疑自己看錯了。
“哦!你們好呀。”
薇兒豎起尾巴,直接朝著兩人走了過來。
“不不,彆過來!”艾繆緊張道,“這裡很危險,快離開!”
在薇兒的視野盲區裡,黑暗虛無已經蔓延了過來,就快要將這座建築吞沒,並且艾繆也察覺到了身後的陣陣轟鳴,是失心者們,它們踏碎了地麵,正以高速朝這裡襲來。
如果奧莉薇亞在,她還能操控陰影包裹幾人,躲過這一係列的攻擊,可在剛剛的音浪引爆下,她因以太互斥與伯洛戈完全剝離了,並且就算現在將伯洛戈殺死,以他的複活速度,也絕對躲不開這一擊。
突然,難以言喻的絕望感籠罩在了艾繆的心頭,時隔多年,她再一次感受到自我的脆弱,並因自我的無能而憤怒。
但艾繆沒有因絕望而喪失行動能力,她果斷地割開了伯洛戈的喉嚨,刺穿了他的心臟,明明是自己愛的人,下手卻格外的狠。
艾繆來不及的感受這份奇怪的情緒,更沒時間去考慮自己能否躲藏進伯洛戈的身體裡,但她至少完成伯洛戈交代自己的事。
高速奔馳的身影出現在了艾繆的身後,奧肯揮舞起沉重的巨劍,誓要將艾繆與伯洛戈一同碾碎成泥。
冷徹的風掠過,艾繆已察覺到了這來自死神的呼吸,她努力令自己保持冷靜。
堅強。
寒意更重的鋒芒在艾繆的周身一閃而過,她聽到了血肉撕裂的聲響,也感受到了冰冷的血液淋在自己的身後。
艾繆慌張地轉過頭,隻見奧肯依舊保持著高舉巨劍的姿態,但一道猙獰可怖的疤痕已貫穿了它的腰腹,傷勢截斷了內臟與骨骼,直至將奧肯攔腰斬斷。
那高大的身影就這麼重重地倒下了,在奧肯的身後,另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浮現在艾繆的眼中。
來者身披著精致且沉重的甲胄,鱗甲的邊緣帶著紅色的鏽跡,看樣子它已然有了悠久的歲月,而在這大塊大塊的盔甲間,露出來的並非是血肉的軀體,而是鏤空的白骨們。
他一手拄著長槍,一手握起一把近兩米長的尖刀,鋒刃的邊緣掛著粘稠的血跡,想必正是這把利器,將奧肯一舉腰斬。
“博德?”
艾繆虛弱地跨坐在了伯洛戈的身上,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
博德沒有說話,隻是發出了一陣沙啞的低笑聲,他蕩起長槍,橫掃開周圍繚繞的煙塵,轉身揮起長刀,朝著前進的失心者們劈砍而去,猶如一道疾馳的雷霆。
此時艾繆再看向薇兒,隻見它老老實實地端坐在門旁,像是一位敬業的門童,而那道閃爍著光耀的大門,現在已完全敞開。
交談聲、喧鬨聲、叫罵聲、金屬與金屬互相刮擦的銳鳴聲……
轟隆隆的餘音從那門內傳來,沉重且有力,仿佛能跨越空間的局限般,令艾繆身處的大地也因他們的行軍微微震顫。
黑暗蠕動,群魔顯現。
無數狂歡的身影從門後一擁而入,他們麵目猙獰,身披甲胄,揮舞的雙手中抓滿了刀槍劍戟,渾身帶著幾乎凝固為實質的戾氣。
“戰爭!”
有人歡呼著,舉起一道猩紅破爛的旗幟,其上沒有任何標誌,有的隻是純粹的血、純粹的殺意。
在過去的歲月裡,這麵旗幟象征著殘暴的殺戮與死亡,漫漫歲月而過,世上少有人還記得這道旗幟的意義了,但這對於他們來講不重要,遺忘了又如何,隻要讓世界重新銘記就好。
“又一次!”
一道矮小的身影爬到群魔的頭頂,他看起來是個侏儒,身上雖然沒有攜帶武器,但掛滿了各式演奏的樂器,他靈巧地在一個又一個肩膀、頭顱間跳躍,吹響起嘹亮的軍號聲。
聲音刺耳,回蕩天穹。
群魔們的隊形沒有散亂,他們保持著行軍的狀態,大搖大擺地從艾繆的身旁走過,有些人時不時地投下目光,打量著艾繆,以及艾繆身下那個昏迷的家夥,有些著完全不在意艾繆的存在,隻期待著長眠後的第一場殺戮。
艾繆完全呆滯在了原地,就算她反應再怎麼遲鈍,此時也明白這一支暴戾的行軍從何而來了。
這是來自不死者俱樂部的軍隊,那頭暴怒之罪的仆從們。
“不死的……軍隊。”
驚歎聲從艾繆的身下響起,低下頭,這時艾繆才注意到伯洛戈已經活了過來,他完全平躺在地上,用力地後仰著頭,注視著群魔們的前進。
群魔們就像一支無法抵擋的箭矢,沿途的建築、仇敵,都被他們輕而易舉地碾過,怪異的笑聲在他們之間此起彼伏,仿佛對他們來講,這並非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久違的遊戲。
狂歡中,群魔們一個接一個地躍入屠夫之坑,多如蟻群,輕易地將約克淹沒,而後又將失心者們團團包圍,嬉笑間從它們的身上撕下一塊又一塊的血肉,暴虐地對它們施以處刑。
他們每一位都是古老的不死者,身負不朽甲胄的高階凝華者,這是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如今奇襲般,被儘數投送到了永夜之地,開始這不息的一戰。
伯洛戈茫然地站了起來,這時薇兒躍上伯洛戈的頭頂,以尖銳的嗓音喊道。
“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