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根大黃魚?”老黃倒酒,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巴,又捋了一把胡子上的酒水,點點頭,“唔,差不多是這個行情。”
“程千帆雖然貪財,不過,他的風評不錯,拿錢辦事。”路大章坐下來,自己倒了一杯酒,唆了一口,直接用手撚起一塊肥美的豬頭肉,丟進嘴巴,說道,“對於他這種人,隻要錢到位,一切好說。”
“不能大意。”老黃三杯酒下肚後,臉色漲紅,搖搖頭說,渾濁的眼眸散發冷靜的光,“程千帆這個人,我看不透。”
“怎麼?這個人有問題?”路大章捉了一隻花生米放進嘴巴,嚼了嚼,‘啊呸’一聲,苦的。
“程千帆的背後肯定有人。”老黃嘿笑一聲,說道,“就是我暫時弄不清楚他是哪一方的。”
說著他用指甲撓撓頭,彈了彈大塊的頭皮屑,“這年頭,能在巡捕房活得滋潤的,就沒一個簡單的。”
……
“組織上交代說,必須確保‘苗先生’順利完成x光檢查,不惜一切代價保證安全。”路大章連續喝了幾口酒,才將嘴巴裡黴花生的苦味壓下去。
“程千帆的政治立場一向反動,雖然他貪財,但是,若是被他知道‘苗先生’的身份,必然翻臉抓人。”老黃說道。
“苗先生的身份……”路大章沉吟著,看著老黃。
“不用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老黃搖搖頭。
“我也沒打算告訴你啊,組織紀律你知道的。”路大章搖搖頭,低聲問道,“你怎麼猜到的?”
“看報紙。”老黃放下筷子,直接用是手撚出一塊豬頭肉,又小心的將兩粒花生米放在中間,用肉片包裹著鹽炒花生米,放進嘴巴,滿口生香,舒服的眯了眼睛。
“現在雖然是國紅二次合作,但是,反動派依然不承認我黨在浙贛皖閩的紅色武裝,需要隱蔽來上海看病的,最大可能來自這些地方。
從距離上來說,閩贛太遠了,皖南的同誌,去南京更加方便,那麼,最大之可能便是我浙南遊擊隊的同誌。”老黃嘴巴裡嚼著花生米,說話有些咬字不清,“報紙上前段時間有國府十萬大軍浙南剿匪的戰報……”
路大章就那麼看著老黃,這個老酒鬼模樣的同誌,僅僅隻是從報紙上的戰報,結合他自己的分析,竟然已經猜到了‘苗先生’的身份。
“彆那樣看著我。”老黃嘴角笑了笑,看起來更像是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我先是‘飛魚’,後來才是‘魚腸’,情報工作我不比你差。”
路大章咧著嘴,壓著笑意,點頭。
……
“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路大章說道,“程千帆雖然收錢做事的風評不錯,但是,我們不得不防。”
“這就對了。”老黃抿了一口酒,捏起一塊豬頭肉,裹著花生米吃得滿嘴流油,又喝了一口酒,漱口一般在嘴巴裡咕嚕咕嚕,最後咕咚咽進肚子裡,說道,“我會暗中盯著,若是程千帆有什麼異動,我負責處理掉。”
“行。”路大章點點頭,“如果確有必要,可以除掉程千帆,不過,最好不要到那一步。”
貪財的程千帆,倘若不多事,留著的話,對於紅黨而言,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我會把握的。”老黃點點頭,他又朝著酒杯裡倒了酒,卻是沒有喝,而是直接將酒杯裡的酒水澆在了身上。
路大章看著他。
“再喝就真的醉了,會誤事。”老黃拍了拍身上,令酒氣更徹底的滲入衣裳,說道。
……
三巡的捕廳還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般空蕩蕩。
叮鈴鈴。
捕廳的電話鈴聲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