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放下報紙,來到窗邊,手指輕輕壓了壓百葉窗,便看到一個轉身離去的身影。
趙樞理。
他微微皺眉。
趙樞理是覃德泰的親信,法租界中央區便衣探長。
對於此人,程千帆有些看不透。
他有一種直覺,這個趙樞理一直在暗中觀察他。
這是沒有任何證據的直覺。
對於特工而言,這種直覺往往比眼睛看到、耳朵聽到的證據還令他們警惕。
程千帆乾脆直接將百葉窗拉起來,他點燃一支香煙,欣賞窗外的‘景色’。
總巡長覃德泰今天身體不適沒有來上班。
這引起了程千帆的興趣。
他又想起此前那天晚上,他在天涯照相館看到覃總巡長的座駕深夜外出之事。
覃德泰的司機郝曉偉說是覃德泰夜間身體不適,去請覃德泰的私人醫生穆醫生。
這件事程千帆一直記在心裡,他斷定此事必有蹊蹺。
按照慣例,每年的八月下旬,巡捕房會安排進行一次體檢,程千帆心中開始有了一個計劃雛形。
辣斐坊。
覃德泰的彆墅。
一輛黃包車停在彆墅門口,私人醫生穆醫生拎著藥箱快步登門。
“穆醫生請上樓,老覃在樓上小憩,等你給他檢查身體。”覃太太說道。
“曉得了,太太且寬心,隻是例行的身體檢查而已。”穆醫生說道。
“好好,檢查仔細些。”覃太太說道。
穆醫生拎著藥箱上了二樓。
“穆醫生來了啊。”上麵傳來了覃德泰的聲音,然後是關門的聲音。
“區座。”穆醫生打開藥箱,從夾層中取出一份文件,畢恭畢敬的遞給覃德泰,“這是從南京轉來的機密文件,是紅黨剛剛提交的,他們準備在上海成立所謂第八路軍辦事處的紅黨人員名單。”
覃德泰表情凝重,接過文件仔細看。
紅黨上海八辦的領導人是著名的紅黨頭目潘宜興。
在潘宜興之下,還有多名紅黨。
覃德泰注意到,這些人多半都是已經以公開身份開始活動的紅黨。
不過,有一個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周虹蘇。
此人此前並未公開活動,應該一直從事紅黨地下工作,這是第一次公開紅黨身份。
周虹蘇之所以引起他的興趣和關注,是因為——
覃德泰從書房保險櫃中取出一份秘密文件,這是黨務調查處行動股三組組長汪康年秘密向他提交的一份文件。
文件所述,杭州黨務調查處政治主任何歡在伯特利醫院發現了疑似紅黨,汪康年安排手下對此人進行了監控,醫院的住院資料顯示,此人姓名正是周虹蘇。
如他所料不差的話,紅黨上海八辦名單中的這個周虹蘇,正是伯特利醫院的這個住院病人。
如此,汪康年等人所監控的這個紅黨,便沒有太大價值了。
覃德泰搖搖頭,這運氣也太差勁了,好不容易暗中捕獲了一名重要紅黨的蹤跡,此人竟然已經公開身份了。
不過,旋即,他陷入了思索。
紅黨在此時將周虹蘇的身份公開,看似沒什麼可疑之處,但是,未免太過巧合。
覃德泰有兩個猜測,一個是確實是隻是巧合,紅黨早就有意安排這個周虹蘇公開活動。
另一個可能性則是,紅黨方麵發現周虹蘇被監控,無奈之下,隻能安排周虹蘇公開身份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