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雨後的秋天,總有些蕭索的味道。
叮叮當,叮叮當。
末班電車緩緩駛來,靠站。
烏壓壓下了一大群乘客,站台上的乘客爭先恐後的擠上車,擁擠的電車,猶如剛剛裝滿了沙丁魚的罐頭盒子,叮叮當,叮叮當開走。
程千帆騎著洋車子,戴了一頂鴨舌帽,車把手上掛著一個公文包,打扮如下夜班的窮先生,奔走在夜色下的上海灘。
周茹正在看書。
程千帆瞥了一眼,是《老殘遊記》。
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小程巡長,周茹繼續看書,且輕聲誦讀馬與牛,終歲勤苦,食不過芻秣,與鞭策相終始,可謂辛苦矣,然不知哭泣,不敢開口討薪也。
你這是什麼意思?
程千帆瞪了周茹一眼。
然後直接進了小姑娘的臥室,反鎖。
現在並非和盛叔玉電聯的時間,程千帆選擇直接向南京徐府巷總部發報。
他相信南京總部和上海的戴處座之間必然有一個二十四小時聯係渠道,將電報發給徐府巷,總部自然會轉發給戴處座。
此電報主要是彙報了他剛剛掌握的關於西田正雄的情況。
“西田履新上海派遣軍特務部總務班班長,其有意整合租界親日力量,加強對租界的管控,為日軍占領上海後的強化治安做準備。”
發完電報,從臥室出來,程千帆和周茹打了聲招呼,就要離開。
在小姑娘憤憤不平的眼神中,小程巡長哈哈一笑,從身上摸出錢包,數出八十五元法幣交給周茹。
這是周茹這個月的活動經費。
小姑娘立刻眉開眼笑的接過去。
程千帆又數出十五元法幣遞過去,“買點化妝品,打扮的漂亮點,省得彆人我說饑不擇食。”
若是往常,周茹必然呲牙咧嘴,不會有好相與。
現在的周茹毫不客氣的接過錢,美滋滋的收起來,繼續看書,絲毫不理會無良組長的調侃。
程千帆討了個沒趣,訕訕一笑,開門、關門,離開。
待小程巡長離開後,周茹才紅了臉,呸了一聲。
回到臥室,她又仔細檢查一番,確認組長將電台隱蔽藏好了,這才打了個哈欠,上床休息。
‘青鳥’同總部的電文,現在基本上由程千帆親自負責,她主要負責上海特情組的電文,這也讓周茹的工作量減小不少。
……
離開金神父路,程千帆騎著洋車子,故意饒了路,確認沒有人跟蹤後,這才來到了台斯德朗路的安全屋。
檢查了一番,門窗完好,沒有被闖空門的光顧過。
從暗格裡取出發包機,戴上耳機,程千帆向西北總部發報。
電報內容同向南京所發報內容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