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筆鋒堅硬,容易在紙張上留下較深的字痕。”李浩看了一眼本子,說道,儘管他已經撕掉了那一頁紙張,但是,後麵依然有壓下去的字痕,帆哥教過他一種仿佛,用鉛筆粉輕輕抹在本子上,是能識彆字跡壓痕的,所以,這是一個隱患。
“還有呢?”程千帆點點頭,問道。
李浩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道,“在外人眼中,我是乞丐出身,識字不多,隨身帶著鋼筆會有些奇怪。”
“這沒有什麼。”程千帆搖搖頭,“識字不多也可以裝一裝文化人的嘛,旁人頂多說你小子裝相。”
說著,程千帆扭頭問周茹,“周茹,你來說說。”
從民國二十五年開始,現在是民國二十七年,周茹跟了他兩年了。
出於安全考慮,電報組組長周茹一直是光杆司令。
雖然隻是一個人,但是,周茹的工作表現還是令程千帆滿意的。
不過,現在形勢不一樣了。
此前在法租界的潛伏,實則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地下潛伏,因為那個時候上海華界還在國府手中,特務處是有靠山的,即便是有組員失手被巡捕房抓捕,基本上沒有生命危險,至多是進巡捕房的監獄,而實際上多數被巡捕房抓捕的國府特工的懲處便是從法租界驅逐出境,當然,這有一個前途條件,那就是被捕者沒有被巡捕房掌握確切的刑事罪證據。
現在,上海華界淪陷了,租界成為了孤島,這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地下潛伏。
所以,現在程千帆也開始有意識的培養周茹的潛伏、應變能力。
“鋼筆沒有墨水。”周茹思忖片刻說道,“這一點會令人起疑心。”
“有那麼一點點道理,這確實是一個疑點。”程千帆先是誇獎,然後又搖搖頭,“正如我剛才所言,浩子可以說自己是裝相文化人,他又不是真的文化人,鋼筆沒有墨水雖然有些奇怪,但是,並非無法解釋的疑點。”
他看了李浩一眼,“浩子,將你的鋼筆給我。”
程千帆接過鋼筆,來到書桌邊,打開台燈,對著台燈照著筆尖看。
“你們看到了什麼?”程千帆問兩人。
“筆尖有磨損,還有些分叉了。”李浩立刻說道。
“說明鋼筆經常使用。”周茹也跟著說道。
程千帆又將鋼筆握住,將鋼筆轉動,“看到什麼了?”
“經常握著鋼筆的地方,有些掉漆了。”李浩說道。
“是了。”程千帆點點頭,“這是最大的破綻。”
“若是浩子假裝文化人,這鋼筆就是擺設,基本上不會使用。”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但是,既然鋼筆經常使用,那麼,說明浩子不是假裝文化人。”
“外界認為他識字不多,這點勉強可以解釋一番,譬如說他私下裡自己勤學苦練,甚至可以說是我逼著他多識字。”
“但是。”程千帆擰開鋼筆,“你們看,這種情況說明這支鋼筆許久沒有灌入墨水了。”
“沒有墨水,這鋼筆還經常被使用,這就很奇怪了。”程千帆看了李浩一眼,“總不能說是李警官買不起墨水吧。”
李浩露出慚愧的表情,他自以為想出來好辦法記錄命令,沒想到竟然在帆哥眼中竟然有如此大的漏洞。
“記住了。”程千帆看著兩人,“也許從某方麵來看,確實是沒有疑點的,但是,有些不注意的細節卻可能暴露出不合理之處,然後,這個不合理的地方,和其他看似合理的地方聯係起來,整個便不合理了。”
將鋼筆遞給李浩,程千帆沉聲說,“如果我是敵人,你遺失了這支鋼筆,而這支鋼筆恰巧被我撿到,僅憑借這支鋼筆,我便會對你起疑心了,最起碼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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