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白粥裡麵放了薑片,你多喝兩碗,去去寒。”邵媽在樓下喊道。
“曉得了。”彭與鷗說道,他揉了揉太陽穴。
又是整夜未眠。
淩晨時分返回家中,彭與鷗便被躲在他的臥室的老黃嚇了一跳。
此時此刻,彭與鷗掃了一眼自己的臥室,搖搖頭。
他是想不通老黃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瞞過了樓下的邵媽進入到他的房間的。
看了一眼手中的這份名單,彭與鷗眉頭皺起來
我黨要儘快通知名單上的一部分人撤離上海,以免這些愛國人士遭受日寇的毒手。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名單是真的,但是,不知道其中有哪些人依然錚錚鐵骨,又有哪些人立場動搖,甚至是已經暗中投靠了日本人。
最後,他的目光放在了被方塊圈起來的名字上麵。
這是日本人已經決定下毒手的目標。
其中原複旦公學國文係教授彭與鷗的名字赫然在列。
彭與鷗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撤離上海了。
不僅僅因為日本人已經決定對他下黑手,更因為組織上已經對他的工作有了新安排,他預計先前往武漢,武漢八辦的同誌們會安排他秘密前往西北總部。
事有輕重緩急,這幾個被方塊圈起來的人,必須立刻通知他們撤離上海。
彭與鷗心中有了決斷。
……
就在此時,他盯著名單看,皺起眉頭。
他隨後仔細謄抄了一份出來,圓圈、半圓、叉叉、方塊的標記,他並沒有完全按照程千帆所給的名單上來畫。
譬如說,彭與鷗沒有將自己的名字用方塊圈起來,而是又增加了兩個名字。
其中一位是一位教育界的名家,一位愛國者。
還有一位是上海報界的知名記者,言辭犀利,經常在報端呼籲民眾抵抗日本人侵略,而其真正身份是我黨秘密黨員,左聯成員。
其他的標記,彭與鷗也是有增有減。
其中初步判定依然保持愛國氣節的名單增加,懷疑投靠日本人的名單則減少。
做完這一切,彭與鷗摸出洋火盒,將名單‘原件’放進火盆點燃,又用一支禿了毛的毛筆攪散開來,最後又潑了小半碗茶水。
……
對於如何處理這份名單,彭與鷗的心中已經有了初步想法。
令他頭疼的還有以羅延年同誌為代表的幾位同誌對程千帆的態度。
羅延年堅持自己的堅決態度,建議組織上對程千帆予以製裁。
最後彭與鷗私下找到羅延年,以組織名義與其談話,以程千帆是法租界巡長,在法租界影響力不小,要對這樣的人動手,必須總部批準為由,令羅延年無奈暫且罷休。
彭與鷗知道羅延年為何如此痛恨程千帆。
兩年半前,國府黨務調查處會同巡捕房在法租界展開大搜捕,羅延年同誌的交通員霍星黔同誌在大搜捕中被巡捕亂槍殺害。
事後了解的情況是,霍星黔本可以成功撤離的,卻是被程千帆發現,兩人發生廝打,雖然霍星黔不是犧牲在程千帆的槍口下,但是,害死霍星黔的罪魁禍首便是程千帆。
故而羅延年深恨程千帆,在羅延年的眼裡,當年的巡捕程千帆,現在的小程巡長是罪大惡極的反革命,此人可謂是踩著烈士的鮮血一步步升官發財的。
……
彭與鷗輕輕歎口氣。
羅延年同誌並不知曉,他的交通員霍星黔當時已經決議叛變投敵,且霍星黔的身上不僅僅有一份我黨在南市公安局的秘密黨員名單,此人甚至已經有提前寫好了自白書帶在身上。
我黨在黨務調查處的一名內線同誌關鍵時刻傳出情報。
‘竹林’同誌安排程千帆緊急出手,設計殺死霍星黔,取回名單和自白書。
實際情況是,當時霍星黔跑向了黨務調查處的特工,想要投敵叛變,程千帆果斷撲上去,直接給了霍星黔幾拳,讓其無法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