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思索著,他下意識剝開橘子,朝著嘴巴裡放了一瓣。
他的眉頭皺起來,橘子是酸的。
這麼看來,‘田中優一’誤闖三樓,基本上可以確定這是劉波在偵查情況。
這也符合他此前對於三樓的分析,三零九房間裡被特務保護(關押)的那個人,基本上可以確定是紅黨叛徒(被捕紅黨)。
那麼,劉波出現在民盛大飯店,說明紅黨要麼是準備鏟除叛徒,要麼是為了救人。
程千帆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
……
“組長,那個日本人叫田中優一。”手下正在向周高遠彙報打探來的情報。
“做什麼的?”周高遠問道。
“是日本國大阪的商人,這家夥的脾氣很暴躁。”手下說道。
“小甫,這還用你說,看得出來。”周高遠冷哼一聲,這個日本商人麵對他們特工總部的人,竟然還那麼蠻橫霸道,其人可見一斑。
“組長。”郎小甫說道,“那個田中到飯店門口的時候,黃包車夫幫他拎箱子,他還打了車夫一巴掌。”
“這有什麼。”周高遠搖搖頭,日本人打中國人,而且打的還是賣苦力的車夫,這不是很正常的嘛。
他對郎小甫說道,“行了,既然確定那家夥是日本人,以後大家注意點,不要招惹日本人就是了。”
“是。”
……
“二樓那位程秘書的情況摸清楚了嗎?”周高遠問道。
“基本上摸清楚了。”郎小甫說道,“這個人確實是外交部部長官邸的一等秘書,據說還是楚部長的世侄,很是受到楚部長的信重。”
“叫什麼名字?”周高遠問道。
“程千帆。”郎小甫說道,“這人好像還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當官,在上海灘那邊也是能量不小。”
“程千帆?”周高遠露出思索之色,“這個人叫程千帆,你沒弄錯?”
“沒錯,程千帆。”郎小甫點點頭。
“原來是他。”周高遠微微頷首。
“組長知道這個人?”郎小甫驚訝問道。
“上海灘法租界的‘小程總’。”周高遠說道,“聽說過這個人。”
“這個我們還……”郎小甫說道。
“這人惹不起。”周高遠搖搖頭,“程千帆的那個手下說得話雖然難聽,倒也不全是吹牛。”
正如那個叫鐘國豪的家夥所說,就是他們的區座蘇晨德麵對程千帆,也不好隨便動槍的。
……
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敲響。
“進來。”
是手下封廊火進來了。
“什麼事情?”周高遠沉聲問道。
“組長,戴承弼說他想吃蹄髈。”封廊火說道。
“他想吃蹄髈,我特麼也想吃蹄髈呢。”周高遠沒好氣說道。
這個戴承弼好似是餓死鬼投胎的,自從投誠之後,整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要吃好吃的。
“他給了錢。”封廊火說道。
“去去去。”周高遠擺擺手,“給他弄,給他弄,噎死他。”
手下這一看就是收了錢,得了好處。
……
程千帆站在窗口,他撩起窗簾,看到‘田中優一’出了飯店大門,叫了一輛黃包車。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直覺告訴他,劉波同誌離開飯店,極可能是與其他同誌見麵的。
這也許也意味著組織上針對三樓特務的行動很快即將到來。
程千帆方才想了好久,他都沒有想到己方能夠在保證自身安全、不被懷疑的情況下涉入此事件的可能和機會。
非但如此,一旦組織上的行動與敵人發生槍戰,按照常理來說,如果特務向他求救的話,他甚至還不得不安排豪仔對同誌們動手,阻攔他們鏟除叛徒(營救同誌)。
嗯,求救?
程千帆忽而心中一動,他隱約有了一個想法。
……
“怎麼突然過來了?”趙國梁在秘密安全屋見到了劉印文同誌,驚訝問道,“不是說了通過小波保持聯係的嘛?”
“是出了什麼緊急情況?”趙國梁心中一沉,立刻問道。
“確實是有情況。”劉波點點頭說道,他便與劉印文說了程千帆帶人敲門拜訪他,把他誤認為同名同姓的日本人田中優一的新情況。
“這個人你了解多少?”趙國梁麵色一沉,問道,“你覺得他說的聽到田中優一的名字,所以誤會住客是他的日本朋友的這個解釋說得通嗎?”
“這個人和日本人走得很近,有不少日本人朋友,而田中優一這名字很普通,重名的可能性是有的。”劉波說道,“所以,他說的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趙國梁卻是聽出來劉印文同誌這話語中的真正意思。
“所以,你懷疑這人是對你產生了懷疑,所以故意敲門試探?”他問道。
“這個很難判斷。”劉波說道,“不過,我隨便用了個日本名字就重名,實在是太過巧合,所以,我是傾向於試探的可能性的。”
“此外。”劉波說道,“即便不是試探,他說的是真的,不過,這個人認識我,儘管我做了化妝隱藏……”
停頓一下,劉波繼續說道,“這個人我是了解的,做事情是很仔細、謹慎的,所以,我無法保證這家夥沒有認出我。”
“或者說,我認為他至少應該會覺得我眼熟。”劉波表情嚴肅說道。
……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提前行動?”趙國梁看著劉印文同誌,他明白這位同誌此行的意思了。
“是的。”劉波點點頭,說道,“他知道我的紅黨身份,一旦被他想起來、認出來我那就麻煩了,所以,必須即刻展開行動,在最壞的情況出現前,將戴承弼這個叛徒乾掉。”
“提前行動本身並沒有問題。”趙國梁思忖著說道,“同誌們已經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了。”
他表情嚴肅,對劉印文同誌說道,“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你說的這個人,他是漢奸,還帶有好幾個保鏢,據小波所說,這人的保鏢都絕非普通之輩,一旦我們對三樓的敵人動手,難保這貨漢奸會對我們開槍。”
“這個問題我也考慮到了。”劉波說道,“程千帆和他的手下屬於不可控力量,這對於我們和行動本身來說都是不小的隱患。”
他露出沉思之色,“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將這夥不可控的力量變得可控,最起碼要確保他們作壁上觀,不會對我們開槍。”
“有辦法嗎?”趙國梁問道。
“很難。”劉波搖搖頭,“如果對方不是熟人,我倒是可以用日本人的身份去……”
說到這裡,劉波停住了,他看著趙國梁,“有辦法了。”
“我不同意!”趙國梁也立刻明白了劉印文同誌要說什麼了。
“沒時間了!沒得選擇了!”
……
來到三零九的門口,周高遠嗅了嗅鼻子,立刻聞到了香噴噴的蹄髈味道。
他推開門進來。
就看到正在抓著蹄髈吃的滿嘴流油的戴承弼。
“戴先生真是好胃口啊。”周高遠輕笑一聲說道。
“我沒有彆的喜好,就愛好吃的。”戴承弼咽下了一大塊蹄髈肉,拿起手帕擦拭了嘴角,說道,“以前在紅黨的時候,沒那條件,現在追隨汪先生了,有這條件了,自然要找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