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裡麵請。”
“丁字一甲包房空著吧。”張萍挽了一下劉海,聲音茹茹糯糯。
“抱歉,太太,那間包房已經有人預定了。”
“帶我過去吧。”
“可是趙太太?”看到張萍點頭,跑堂的殷勤在前帶路,“趙太太這邊請,小心地板滑。”
張萍看了一眼丁字一甲的門牌,推門進入。
跑堂的殷勤的端上茶水,瓜子,果脯。
“太太,您看還需要什麼?”
“不用了。”張萍將小坤包放下,“我沒叫人,不要來打擾。”
說著,張萍遞上了一張鈔票。
“嚇嚇儂,嚇嚇儂。”跑堂的接過鈔票,道謝著離開,隨手將包房的門關上。
……
張萍起身,仔細打量了包房的環境。
她主要檢查了窗戶,一切都和幾年前沒有什麼變化,她心中稍稍放心。
當時之所以會選擇這個房間和‘丈夫’孫明德接頭見麵,最直接的原因是這個包房隔壁就是一個雜物房,從窗戶翻過去進入雜物房,雜物房的門是從裡麵上閂的,打開門,出去右轉就是戲樓的內部樓梯,下了樓梯就是戲樓的後門,後門出來就是喧囂的馬路,四通八達方便撤離。
事起倉促,張萍不確定雜物房的門是否依然還是從裡麵上門閂,不過,想來不會有什麼變化。
然後她便笑著搖搖頭,如果今天要見麵的那個人是叛徒,想要抓她,必然早有防備,這個後招對方豈能不防範?
張萍打開小坤包,裡麵有一把小巧的手槍,這是趙樞理送給她防身的。
她打定主意,若是對方果然是叛徒,那麼她便是舍了這條命也要先除掉叛徒,然後再自殺。
張萍看了看女士腕表的時間,距離十點一刻還有一分鐘,她的心開始緊張,確切的說是激動中帶著期盼,又帶了一絲防備。
……
就在此時,有人打開了門。
這個人穿著寬大的黑色風衣走了進來。
隨著這個人的進來,一股冷風躥進來。
張萍看了來人一眼,心中大驚。
“路巡長,小女子在此等候朋友,您不請自來,這不合適吧。”張萍沒有起身,她依然坐在包了皮革的沙發上,警惕的看著突然闖入的路大章,她的手也已經隱蔽的放進了小坤包內。
此時此刻,張萍的第一個念頭是來接頭的同誌出事了,路大章是來抓她的。
第二個念頭是這是一個陷阱。
路大章看了一眼張萍右手探進去的小坤包,笑了笑,隨手關上了房門。
“怎麼?幾年沒見,連為夫都不認識了?”路大章微微一笑,“靜雲。”
聞聽此言,張萍的心中激動,但是她很好的掩飾了內心的情緒,微微皺眉,“路巡長,你認錯人了吧。”
……
路大章打量了‘妻子’一眼,心中為張萍的表現暗暗喝彩,他直接走到張萍對麵的皮沙發坐下來,“自我介紹一下,在下丁明德,是孫靜雲的丈夫。”
“看來是我認錯人了,閣下和霞飛路的路大章巡長長得很像。”張萍說道,“丁明德,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哦,我想起來了,是華誠醫院的丁醫生。”
“你記錯了,鄙人以前是成華報社的丁記者。”路大章說道,“我太太孫靜雲是仁愛中學的數學老師。”
“不對吧,我記得這位好像是國文老師。”張萍緩緩說道,“她還兼職音樂老師,彈得一手好鋼琴。”
“是口琴。”路大章糾正說道,“家裡人買不起鋼琴,家裡給她買了口琴。”
說著,路大章伸出手,“你好,殷淑雲同誌,或者是‘口琴’同誌。”
“閣下弄錯了吧,我不姓殷。”張萍心中激動,卻依然保持著最後的冷靜。
“‘口琴’這個代號,是劉澤良同誌和‘竹林’同誌一起決定的,你曾經和羅慧娟大姐住在一起,你告訴她你小時候因為不小心,膝蓋窩邊上有一個很小的燙痕。”
……
不會錯了。
張萍再也無法按耐住自己的激動情緒,她霍然起身,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丁明德同誌!”
兩雙手重重的握住,握得緊緊的。
“坐坐坐,坐下說話。”
路大章看著情緒激動的張萍,“‘口琴’同誌,終於找到你了。”
“我也一直在尋找組織,尋找回家的路,我一直在找。”張萍語氣激動,“組織上是怎麼找到我的?”
路大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口琴’同誌,時間緊迫,我們閒話少說,我現在有些問題要問你,請你如實回答,對黨忠誠。”
張萍明白,路大章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應該是涉及到秘密,她懂。
同時她心中也無比震驚,沒想到霞飛路大名鼎鼎的路大章巡長,自己昨天還咒罵的黑心巡警竟然是自己的同誌。
不過,現在已經顧不得想那麼多了。
……
“我保證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經得起組織上檢查的,對黨忠誠,永不叛黨!”張萍表情嚴肅說道。
“很好。”路大章點點頭,“殷淑雲同誌,你是何時、因何原因和組織上失聯的。”
“劉科長離開上海後,‘竹林’同誌成為我的上級,民國二十四年的大搜捕,特科遭遇嚴重破壞,‘竹林’同誌被捕犧牲,我就此和組織上失去了聯係。”張萍說道。
路大章非常驚訝,他沒想到張萍竟然也是‘竹林’同誌所掌握的情報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