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我當靜候你再立新功的好消息。”餘平安擺擺手。
程千帆深深的鞠了個躬,眼眸含淚,“今日一彆,不知何日再見,主任當保重身體,學生告辭。”
“去吧。”餘平安幫助程千帆整理了軍裝,“大好男兒,莫作兒女之態。”
看著程千帆告辭離開的背影,饒是鐵石心腸的餘平安竟有些悵然,他自己也是大搖其頭。
以他的城府、心機,此時竟然有些長輩看晚輩遠行的惆悵,甚至有一絲不舍,這種感覺讓餘平安有些許不習慣。
他搖搖頭,罵了句,“臭小子。”
……
浣紗巷。
靠近浣紗河的一處破敗的小院子裡。
“老馬,組織上經過多方考慮,為了你的安全起見,你要離開杭州,組織上決定安排你去上海工作。”房靖樺表情嚴肅說道。
老馬大約四十來歲,一身破舊的長衫,神情有些落寞,他的麵前放了一壺酒,還有一疊茴香豆。
“有孟芸的消息了嗎?”老馬喝了一小口酒,聲音沙啞問。
“沒有。”房靖樺的神情也變得哀傷,“同誌們順著江邊尋找了兩個月,都沒有聽到許孟芸同誌的消息。”
許孟芸是老馬的妻子,一位堅強、善良、勇敢的紅色戰士。
兩個月前,許孟芸攜帶一份重要的軍事情報前往浙南遊擊隊,中途遭遇地主武裝的抓捕,為了避免情報泄露,許孟芸義無反顧的跳入了錢塘江。
組織上多方尋找,並沒有打聽到許孟芸的消息,很可能凶多吉少了。
為了掩飾許孟芸突然消失的情況,組織上不得不演了一場戲,安排一位女同誌在深夜假扮老馬的妻子。
‘賭博輸光’了的老馬醉醺醺回到家,和這位女同誌吵鬨,威脅要讓許孟芸出去‘接客’賺錢。
‘許孟芸’哭哭啼啼的出了家門,假裝投了江。
老馬和許孟芸是一對恩愛夫妻,兩人青梅竹馬,又同學多年,誌同道合,既是革命戰友,又是革命伴侶。
經曆過四一二、躲過了幾年前的滬上大搜捕,兩個人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並肩前行。
許孟芸出事以後,老馬整個人的精神幾乎崩潰了。
事實上,大家都知道許孟芸同誌應該是已經壯烈犧牲了,但是,老馬一直無法接受。
沒有見到妻子的屍骨,她一定還活著,在某個地方等著他。
“我不去。”
“老馬,這是組織決定!”房靖樺表情嚴肅說。
老馬沉默了。
“‘蝴蝶花’同誌,請服從組織決定。”房靖樺生氣說。
老馬拿起筷子,夾起一顆茴香豆,一下,兩下,三下,終於夾起來了。
他的手在顫抖,茴香豆沒有送到嘴邊就落下。
他彎下腰,撿起這顆豆子,放進嘴中,渾濁的眼眶泛紅。
以前每當這個時候,孟芸都會拿筷子敲他一下,然後她自己撿起豆子吃掉。
“好,我去。”馬希文抬起頭,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靖樺,“老房,有孟芸的消息,請一定告訴我一聲。”
說著,四十多歲的男人捂住臉,嗚咽出聲,“我最起碼得知道她是死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