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人,這個詞語對於一個小乞兒來說曾經是那麼的遙遠和陌生。
他實際上並不真的明白什麼是文化人,他隻知道文化人受人尊敬。
延德裡的路燈昏黃,走在青石板的巷徑上,李浩時不時的伸手去兜裡,摸一摸這支鋼筆。
金屬的冰涼感,讓他心中無比溫暖。
……
在李浩離開沒多久,程千帆也離開家門。
他拎著禮盒,站在巷子口一個郵筒的邊上等黃包車。
郵筒邊上的電線杆子上貼著各式各樣的廣告紙。
一個比較新一些的廣告紙引起了程千帆的注意文友社招聘女性文員。
‘以文會友,西式沙龍。’
下麵是地址,金神父路三十四號。
引起他注意的是地址,金神父路三十四號的隔壁暨金神父路三十二號曾經是他為紅黨江蘇省委準備的一處安全屋。
去年冬天,紅黨地下組織被敵人破獲,損失慘重,這處安全屋也被敵人破門而入,並且發生了短暫而激烈之槍戰。
這處安全屋的同誌,或當場犧牲,或被捕之後堅貞不屈,最終被敵人殺害,全部壯烈犧牲,無一人幸免。
他印象中金神父路三十四號是一個老鰥夫的房子,老鰥夫基本上不出門,生活起居都是一個女傭照顧。
老鰥夫的房子被賣掉了?
改造成了文學社?
程千帆微微驚訝,暗暗將這件事記在心中。
任何細小的變化,也許是正常的,也許是不用理會的,但是,你需要記在心中,以備不時之需。
……
約莫四十多分鐘後,程千帆拎著禮品盒,出現在了馬思南路二十一號的門口。
他是來拜訪老師修肱燊的。
今天從杭州回來,明天正式上班報道,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在今天來拜訪修肱燊。
“太太,千帆少爺來了。”聽到門鈴響,打開門,看到拎著禮盒的程千帆,女傭吳媽高興的朝著裡麵喊道。
家中就男主人修肱燊和女主人何雪琳兩個人,平素難免有些冷清。
程千帆每次來拜訪,這處大宅子的歡聲笑語都會多一些。
修肱燊和何雪琳用罷晚餐,兩夫婦此時正在客廳飲茶聊天。
修肱燊是西式學院派出身,並不推崇夫妻兩個要相敬如賓。
他閒暇之餘會與何雪琳聊聊天,喝杯茶,興致來了,還會和妻子在家中客廳跳一會舞,既是放鬆,也是對妻子的尊敬和喜愛。
“千帆什麼時候回來的?”何雪琳看到程千帆,驚喜的問。
“師母好。”程千帆行禮問好,“我今天剛從杭州回來的,怕您和老師惦念,就趕緊來了。”
說著,他將一個漂亮的布袋子遞過去,“從杭州給師母買的絲巾。”
“你這孩子,破費這些做什麼。”何雪琳嗔怒說,隨手將布袋子遞給吳媽去放好。
“應該的,千帆挑了好幾種顏色,應該有師母中意的。”程千帆笑了說。
“師母沒白疼你。”何雪琳高興說道,“吃飯沒?”
“吃了。”程千帆笑了笑,看到何雪琳要埋怨,他誇張的吸了吸鼻子說道,“不過,聞到了師母親手包的薺菜餛飩的味道,又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