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諜戰歲月!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延德裡巷子口的拐角有人搭建了一個小窩棚,用來給小乞丐作為容身之所。
有些市民覺得有礙瞻觀,想要拆除。
善良的白若蘭看小乞丐可憐,說了兩句,眾人立刻交口稱讚程太太好心腸,這個窩棚便就此保存下來。
程千帆從巷子裡出來,徑直走向自己停在馬路邊的車子,餘光卻是瞥了一眼窩棚處。
倘若經驗豐富的特工要監視延德裡,窩棚處是最好的觀察點。
阿毛每天起得早,在巷子外玩耍,會重點盯著窩棚處的動靜。
果不其然,小乞丐都已經‘離家’出去上工了。
一個身著有些破舊的短打裝扮的男子占據了此處,此人嘴巴裡叼著草根,手裡拿著破舊的鋁飯盒,躲在窩棚處,看似隨意的打量著四周。
程千帆得出判斷,此人的目的在於監視,並無暴力襲擊的計劃。
他直接上了車,啟動車子,徑直離開。
從後視鏡觀察,程千帆注意到路邊有一個男子上了黃包車,一路跟隨。
會是什麼人在跟蹤監視自己?
巡捕房的暗探?
黨務調查處?
日本人?
紅黨?
亦或是特務處上海站的人?
程千帆一路思忖。
從延德裡到薛華立路二十二號中央巡捕房很近,程千帆踩了幾腳油門就到了。
進了捕廳。
小程巡長詢問了手下有無情況,得了‘天下太平’的回答後,打開辦公室的門,泡了一杯茶。
輕輕撥下百葉窗,程千帆看到跟蹤者下了黃包車,在巡捕房大門對麵的茶攤喝茶。
他從抽屜裡取出望遠鏡,再仔細觀察。
此人一身西裝,手腕上戴著腕表,鼻梁上架著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的。
“來個人。”程千帆略一琢磨,他打開門,衝著捕廳喊了一嗓子。
“巡長。”侯平亮立刻跑過來。
“看到那個人沒?”程千帆撥下百葉窗,指了指茶攤處的跟蹤者。
“看到了。”侯平亮點點頭。
“知道怎麼做了吧。”程千帆說道。
“知道,屬下這就去喊吳姨婆。”
“聰明。”程千帆拍了拍侯平亮的肩膀,“去吧。”
……
程千帆站在場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外麵的情況。
不一會的功夫。
一個老太太挎著菜籃子來到茶攤。
湯國利喝了一口茶,biaji一口,吐出茶沫子。
他的視線盯著中央巡捕房的大門,組長命令他二十四小時跟蹤程千帆。
湯國利絕對這純粹是多此一舉,程千帆是什麼人,貪財好色、心狠手辣,這樣的人會是紅黨?
他看了一眼走過來的老太太,沒有理會。
就在這個時候,老太太哎呦一聲,直接倒在了他的身邊。
他下意識的就要起身推開老太太,就看到老太太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哎呦呦,了不得了,撞死人嘍。”
湯國利立刻明白了,這是碰到碰瓷的了。
“老人家,你可要憑良心說話,是你自己撞過來的。”湯國利耐著性子說道,說著,他朝著周圍的人喊道,“大家做個見證啊,是這老人家自己撞過來的。”
然後,他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周圍人竟沒有一個‘仗義執言’的,反而紛紛四散退開,有人還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回事?”侯平亮拎著警棍,帶著兩個巡捕過來了。
“警官,這老太太碰瓷?”湯國利趕緊喊道。
“是這麼一回事嗎?”侯平亮將警棍在手裡顛了顛,環視一眼,問道。
沒人回答。
侯平亮有些尷尬,吳姨婆最近出手有些頻繁,看來是早就露了底了。
“我看到了,是這個人伸腿絆倒了這個老人家。”一個三光碼子喊道。
侯平亮朝著此人點點頭,露出欣賞之色。
事情的發展一開始並沒有出乎圍觀者的預料,巡警‘秉公執法’,出言說和,要男子拿出一筆錢賠償老人家。
湯國利自然不肯。
侯平亮大怒,以蓄意傷人的名義就要逮捕此人。
湯國利見狀,隻能無奈的同意賠錢。
看著此人竟然接受了五十法幣的勒索,圍觀群眾頗為震驚。
侯平亮也有些驚訝,一般而言,對方決然不會願意掏出這麼多錢的,然後他便順勢可以將此人抓走,進了巡捕房,此人便可任由他們炮製了。
不過,驚訝歸驚訝,此人識相拿錢,倒也省事,反正撈錢的目的達到了。
“去吧,下次注意點。”侯平亮將五十法幣塞進吳姨婆手裡,又衝著這個被巡長選中的倒黴蛋擺擺手。
湯國利陪笑著,麻溜離開。
看著巡捕以及老太婆離開,眾人紛紛搖頭、議論紛紛。
“這個人也太倒黴了,喝杯茶都能遭此橫禍。”有人說道。
“這人是不是傻,真掏錢了。”
“這是聰明人,進了巡捕房,就不是五十法幣能解決的事情了。”
……
回到捕廳的侯平亮,來向小程巡長複命。
“巡長。”侯平亮將四十五元法幣放在巡長辦公桌上,另外五元錢,分與吳姨婆了。
程千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錢,“去買兩條煙,一條留給你們分了。”
“好嘞。”侯平亮高興的答應一聲,拿了錢去買煙去了。
不是紅黨。
程千帆得出判斷。
法租界暗探的可能性也不大。
法租界的暗探對於此種勾當也是門兒清,吳姨婆這種人,在探目那邊不是秘密,若是暗探,不會上這個當。
那麼,就隻剩下黨務調查處、日本人以及特務處上海站之可能。
他素來表現的較為親日。
故相對而言,黨務調查處和特務處上海站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
“蠢貨。”汪康年罵道。
湯國利耷拉著臉,低頭挨罵。
任務搞砸了,露了相,他不能再在巡捕房門口監視程千帆了,隻能回來複命。
不僅僅如此,那五十元法幣可是他自己的錢啊。
誰他娘的能想到,巡捕房門口也有人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