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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帆看著巡警出門,關上了房門。
他又走到門邊聽了聽動靜。
然後才坐回來,從身上摸出一張照片遞給金克木。
金克木驚訝的看了程千帆一眼,不明白他給一張照片與自己做什麼,不過,將照片轉過來,入目一看,金克木臉色立刻變了。
照片上是一個石庫門民居的門口,何關站在門檻邊上,同一個女孩子揮手作彆。
拍照者應該是在斜對麵某處拍攝的,故而隻是拍到了女孩子的側麵背影,但是,何關的麵容非常清晰。
“阿關什麼時候回來的?”程千帆問。
“我問你,照片哪來的?”金克木問。
“阿關什麼時候回來的?”程千帆又問,他停頓一下,看著金克木的雙眼,提高聲音,“金叔!”然後複又壓低聲音,“阿關怎地回來了?他怎麼能回來!”
“隊伍要北撤。”金克木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壓低聲音說道,“阿關放心不下他娘,偷偷回來了。”
程千帆聞言暗讚,金克木兩句話就給何關定性為逃兵,且直接可以規避了何關重傷、以及磺胺粉之事。
“日本人可不會理會阿關是不是逃兵。”程千帆皺眉,“聽說日本人從蘇州一路殺過去,碰到有平頭,額頭有帽子壓痕,有扳機指、腰部有皮帶痕跡的都格殺勿論。”
“那你說他去哪裡?”金克木瞪了一眼,“在法租界我還能保他一保,到了彆地,不是被當做逃兵挨了槍子,就是被日本人不分青紅皂白殺了。”
說著,指著照片,“照片哪來的?”
……
“從安南巡防隊的阮誌遠的身上搜出來的。”程千帆說道,隨之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今日發生之事。
他沒有隱瞞什麼,也沒有誇大其詞
隻說自己車子被擋,安排李浩去疏通,被對方好一陣刁難和奚落,最後安南人對他出言不遜,李浩不容他受辱,和對方打作一團,他們隻兩個人,程千帆為了自保,隻能開槍打傷了一名安南巡捕,以震懾對方,保全自己。
不過他沒有立刻提及自己弄斷阮誌遠的一條手臂之事。
“阮誌遠?”金克木皺眉思索。
華捕和安南巡捕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對於安南巡防隊的人事情況並不了解。
“此人同梁遇春的一個手下關係不錯。”程千帆說道,“其他的,暫時還不太清楚。”
“你認為梁遇春?”金克木沉聲問。
“不太可能。”程千帆搖搖頭,“梁遇春那老家夥要對付也是對付我,沒道理衝著金叔您去啊。”
“你認為他們是衝著我來的?”金克木說道。
“不確定。”程千帆皺眉思索,“按理說,即使是發現阿關回來了,暫時也沒有太大的問題,隻要不是日本人知道這件事……”
兩人同時臉色一變。
不過,隨之又同時搖搖頭。
“安南巡防隊和日本人攪和在一起,不太可能。”程千帆說道。
“安南人能夠在法租界猖獗,是因為他們有法國人做靠山,沒有法國人,他們什麼都不是。”金克木說道。
他也不認為阮誌遠和日本人有什麼瓜葛,日本人是看不上這些安南人的,原因很簡單,安南人的所有人權勢來自法國人,這些安南人便是沒有根的浮萍,一旦法國人意識到安南人不可靠,直接一個命令就能將安南人送回老家,這樣的人是沒有利用價值的,這和法租界的華人巡捕不同。
兩人左思右想,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