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本次郎皺眉思索。
他假設自己處於宮崎健太郎的身份來思考這件事。
宮崎健太郎認為不是中統要殺他,但是,‘翹嘴’的口供是在嚴刑拷打之下招供的,其真實性本身是有一定的準確性的。
這就是矛盾的地方了。
宮崎健太郎認為不應該在此時來特高課,他是在擔心什麼?
擔心他被監視了?
然後,三本次郎又將自己處於‘翹嘴’以及中統方麵的角度來思考這件事。
‘翹嘴’的行刺,是一場刺殺未遂,子彈沒有能夠穿透防彈玻璃。
‘翹嘴’是事先並不知道車窗玻璃是防彈的?還是說他事先知道這一點?
如果是後者,則說明這次刺殺本身便並非是想要殺死程千帆,警告的意味更濃厚一點。
中統是借著張笑林安排的這場刺殺在警告程千帆?
然後他們便在暗中監視程千帆,看看遭遇刺殺之後的程千帆會有什麼反應。
倘若程千帆暗中已經投靠了日本,那麼,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無論是誰安排的刺殺,程千帆都會在第一時間和日本方麵接觸,這是在試探和甄彆程千帆是否暗中已經投靠日本方麵?
這麼一推理,似乎能說得通。
說得通個……屁!
三本次郎搖頭。
這個推理最大的問題便在於‘翹嘴’招供出了‘大副’!
‘大副’的地位和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
中統方麵不可能不考慮到一旦‘翹嘴’被巡捕房抓捕,是有一定幾率供出‘大副’的。
或者說,中統上海區方麵最起碼應該提前做好準備,譬如說安排‘大副’暫時撤離。
然而實際上沒有,‘翹嘴’招供了‘大副’藏匿的地點,巡捕房抓住了‘大副’。
這就是矛盾的所在了。
想到這裡,三本次郎心煩意亂,忍不住罵了句‘巴格鴨落’。
他是罵宮崎健太郎的。
宮崎這個混蛋,有什麼話難道不能直接說出來嗎?竟然讓他堂堂特高課課長在這裡費儘心思的猜測?!
最重要的是,按照宮崎健太郎的邏輯,這個問題的答桉應該是比較簡單,最起碼是比較默契的。
可是,問題是他沒有想到其中原因,這就令三本次郎更加不爽了。
“課長,宮崎君說他今天不適合來特高課。”小池在一旁忍不住又問道,“屬下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的話就好好想想。”三本次郎冷哼一聲,瞪了小池一眼,“愚蠢的家夥!”
挨了課長一頓訓斥的小池‘逃離’了課長辦公室。
不過,很快他又被三本次郎叫過來了。
“‘大副’現在正在台拉斯脫路的警察醫院。”三本次郎沉聲說道,“聯係法租界方麵,要求他們將這名仇日分子交給我們。”
“哈依!”小池鞠躬,轉身急匆匆離開。
小池離開後,三本次郎眉頭緊皺,他的臉色陰沉。
這件事透露著許多古怪,他暫時看不透,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
……
回到隔壁的房間,三本次郎麵色平靜,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兩人繼續品酒敘舊。
就在此時,菊部寬夫急匆匆而來。
“課長,北光丸密電。”
“終於來了。”北川放下手中的酒杯,麵露激動之色,他這幾天一直都在等待這份電報。
三本次郎也是表情激動,暫時放下心中其他的事情,他一把從菊部寬夫的手中接過了電文,低頭看
魚生入盤,不日抵滬!
“好極了!”三本次郎大喜。
‘魚生’是特高課內部為汪填海所取的臨時代號。
一個月前,日本政府接到了汪填海在河內遭遇刺殺的報告後,非常震驚且後怕。
隨後,日本方麵立刻召開了內閣五相會議,五相會議決定,派遣影左禎昭以及犬養健等人前往河內,接應汪填海前往日本控製的‘安全港灣’。
影左禎昭等人便乘坐山下會社旗下的‘北光丸’號趕往河內。
接到了日本方麵派遣艦船來接應自己的電報,汪填海卻反而猶豫了。
這並非此人對於叛國行為後悔了,而是因為——
汪填海是一個不重視民族大義,空有壯懷之言,實際上是一個注重細節,同時又十分顧及麵子的人。
他認為登上日本人的北光丸號是有失體統的事情,哪有未來的一國領袖搭乘友邦的船隻逃離的道理?
於是乎,汪填海一行人自己租來了法國小貨輪‘福林哈芬’號。
值得一提的是,這是一個排水量隻有一百七十五噸位的小貨輪。
一行人便搭乘這艘小貨輪,倉皇逃離河內。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小貨輪噸位小,經不起海上風浪。
在大海上遭遇風暴,小貨輪劇烈顛簸,險象環生。
這種情況下,汪填海終於顧不上所謂的麵子了,他們趕緊想辦法聯係了日本方麵,請求日本人來救援。
此時此刻,北光丸方麵也正在四處尋找汪填海一行人。
影左禎昭很生氣,他為尋找汪填海而大傷腦筋,不得不聯係了和他關係並不融洽的三本次郎,要求三本次郎啟用他在河內這邊的關係,尋找汪填海。
也就在這個時候,汪填海等人的求救電報發出來,三本次郎在河內的舊部和汪填海方麵終於取得了聯係。
第二天,影左禎昭等人的北光丸號終於找到了狼狽不堪的汪填海等人,汪氏幾乎是被攙扶著爬上了救生艇的。
整個‘接應營救’過程中,三本次郎是立了功的,故而,拋開他同影左禎昭的矛盾不談,他是迫切期待北光丸號能夠順利回到上海的。
且不說汪氏來滬所帶來的重大影響和意義,隻有事情做成了,他在其中的貢獻才稱得上是功勞。
……
“帆哥,你今天為什麼沒有選擇去特高課,而是讓小池來見你?”李浩也向程千帆問出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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