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上梅津住看了內藤小翼一眼,並沒有說什麼,他仔細看手中的這份口供筆錄,眉頭也逐漸的皺起來
「內藤君,你說你抓住了宮崎健太郎的尾巴了?」佐上梅津住表情嚴肅問道。
「筆錄中有詳細記錄。」內藤小翼說道,「巡捕房搜查圖和林的行為,實際上正是向鄒氏診所示警。」
「內藤君!」佐上梅津住盯著內藤小翼看,「這份筆錄是你給我的,我相信你對於筆錄中的每一個細節都很清楚。」
「這是當然。」內藤小翼點點頭。
「可是根據筆錄上所記述,這個蒜鳴是主動巡捕房向程千帆檢舉圖和林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揚了揚手中的供紙,「根據留在監視點的二跳的口供,在蒜鳴離開監視點沒多久,醫生就出診了。」
佐上梅津住皺眉看著內藤小翼,「所以,從時間上來看,醫生離開的時候,蒜鳴應該還沒有見到程千帆,既如此,醫生的離開就和程千帆並沒有關係。」
「佐上君,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內藤小翼坦誠的點點頭,「可是你難道不覺得太過巧合了嗎?」
「無論是我舅舅遇難,還是穀口教授遇刺,還有這次醫生逃脫,宮崎健太郎都有涉入其中。」內藤小翼言辭懇切,「佐上君應該明白,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的,兩次巧合都足以引起我們的關注了,更何況是三次巧合。」
「這就是你說的抓住了宮崎健太郎的尾巴。」佐上梅津住搖搖頭問道。
「直覺告訴我,持續深挖醫生這件事,一定能夠抓住宮崎健太郎的尾巴。」內藤小翼說道。
他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來解釋,這確實是一種直覺。內藤小翼沒來由的就是覺得醫生突然撤離這件事,同宮崎健太郎有關係,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的話,那這個理由就是:相比較長友寸男‘遇害,以及穀口寬之遇刺這兩件事中,宮崎健太郎與兩名被害者確實是有合理的聯係,宮崎健太郎和這位鄒醫生之間本不該發生什麼牽扯的。
內藤小翼信奉一個邏輯:
當在調查某件事情的時候,發現本不該發生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卻突然發生了交集,這可能會是一個突破口。
至於說那個‘小程總,懸賞圖司令的布告,內藤小翼則覺得來得太突兀了。
根據蒜鳴和二跳的口供,就在那一天的晚上,他們發現疑似圖司令的人敲開了鄒氏診所的門的時候,布告都還不存在,然而第二天,那個懸賞布告卻出現了。
這給內藤小翼的感覺就是,似乎有人知道二跳和蒜鳴看到了圖司令一般,然後布告就是為了引誘他們去找程千帆要賞金。
內藤小翼將自己的這些想法和考量講述給佐上梅津住聽,他試圖以茲說服佐上梅津住,最起碼也要促使佐上梅津住繼續支持他的調查——
作為憲兵司令部的軍官的佐上梅津住所能夠調動的人力物力,是他無法比擬的。
「猜測!分析!判斷!懷疑!」佐上梅津住沒有被內藤小翼的這些理由說服,他有些憤怒「內藤君,你就是一個瘋子!」他的眼眸中是失望和痛惜之色,「內藤君,是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
佐上梅津住搖頭,「關於長友閣下遇刺的案子,我仔細研究了相關卷宗,並且詢問了相關人員,包括當時指揮行刺長友閣下的軍統人員,他們的口供都證實,這是一起特務處以長友閣下為目標的刺殺事件。」
他看著內藤小翼,「甚至於,宮崎健太郎當時中槍,也可以被視為是被長友閣下所連累了。」
根據他親自詢問了當時這起行刺案件的指揮官陸飛,陸飛坦言,是重慶方麵直接下令他們刺殺長友寸男的,而他作為指揮官當時擅自決定將同長友寸男一
起的程千帆也加入了行刺目標名單中。
不過,重慶方麵顯然不敢得罪法國人,對於法租界中央區巡捕房副總巡長的刺殺,顯然是重慶方麵不允許的,陸飛的擅自行動也在事後遭到了鄭利君的批評。
在這起刺殺案件中,佐上梅津住始終不明白的是,重慶方麵為何會以長友寸男為目標,因為長友寸男從表麵上來說隻是一個‘教育工作者,。
甚至於,這個刺殺命令是從重慶直接下達給特務處上海站的!
根據陸飛所講述,這個命令極可能直接來自戴春風。
這是佐上梅津住最疑惑的。
他現在傾向於懷疑特務處知道了長友寸男的真正身份,那麼,問題來了,重慶方麵是如何得知長友寸男的真正身份的?這是一個暫時未解之謎。
但是,儘管有這樣一個未解之謎,但是,佐上梅津住站在客觀的角度來看,長友寸男遇刺的案子中,宮崎健太郎並沒有問題,相反,宮崎還被長友寸男連累中槍受傷。
「佐上君,你審問了行刺舅舅的軍統人員?」內藤小翼臉色一變,急切問道。
「是詢問,不是審問。」佐上梅津住搖搖頭,「那個人現在已經投靠了帝國,在為帝國效力了。」
「我要見這個人。」內藤小翼立刻說道。
「不可能!」佐上梅津住斷然拒絕,內藤小翼因為長友寸男之死,都能直接遷怒於宮崎健太郎,甚至懷疑宮崎健太郎有問題,盯著宮崎調查了這麼久,甚至於在佐上梅津住看來,內藤的行為幾乎如同瘋子一般,已經有不問證據的要構陷宮崎健太郎的傾向和嫌疑了。
對待宮崎健太郎這麼一個特高課三本次郎的愛將、總領事館今村兵太郎參讚的愛徒,內藤小翼都敢如此放肆。
可想而知,對於陸飛這麼一個投靠帝國的中國人,佐上梅津住絲毫不懷疑內藤小翼會親手處決之。
若是其他投靠帝國的中國人的生死,佐上梅津住根本不會在意,他甚至會直接將人送到內藤小翼的手中。
但是,陸飛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