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邪風又起,毒氏的藥竟會出現在上京使者身邊
她心亂如麻,沒有任何頭緒,一時間不知所措。但她不敢欺瞞林珩,隻能顫抖著聲音戰戰兢兢道“君上,婢子不敢狡言,此物浸藥,確為毒氏秘方。”
“何效”
“浸貼身之物或是入口,中藥之人神誌不清,有癔症之態。此藥不害命,然無解。”蓮夫人和盤托出,沒有絲毫隱瞞。下在玉佩上的藥會使人衰弱直至喪命,茶盞上的不會致命,但藥性能使人癲狂。
“藥方僅存毒氏”
蓮夫人小心抬頭,不期然對上林珩的視線,瞬時全身發冷如墜冰窖。她攥緊手指,刺痛感紮入掌心,謹慎道“毒氏秘方僅傳承嫡支。為何流入上京,婢子實在不知。”
她困在巷道日久,早前布置的人手都被斬斷,已同家族斷絕聯係。毒氏的藥出現得蹊蹺,她不了解實情,更不敢隨意出言。
千方百計同先氏女結好,求公子享就封帶走毒氏,她已對家族仁至義儘。若此事真同毒氏有牽扯,她著實無能為力,隻能設法自保。
“婢子所言句句屬實,望君上明鑒”蓮夫人俯身在地,大禮叩首。
林珩沒有說信,也未說不信。他單膝撐地,拾起滾落在一旁的茶盞,以邊緣挑起蓮夫人的下巴,輕聲道“夫人能製此藥”
“婢子能。”蓮夫人立刻道。
“善。”林珩笑了,溫和道,“天明之前,我要見到成藥,一模一樣。”
“婢子遵旨,天明之前,藥必呈於君上。”蓮夫人信誓旦旦,不敢有片刻遲疑,更無半點猶豫。
林珩收回手,鬆開手指。茶盞再度落向地麵,被蓮夫人雙手捧住。
“馬桂,馬塘。”
“仆在。”
殿門敞開,兩道身影立在門前。
“帶她去藥庫,召穀醫督她製藥。”
“諾。”
“天明後去驛坊傳旨,召天使入宮,寡人親見。”
“遵旨。”
林珩下達旨意,馬桂和馬塘分頭行事。
蓮夫人被帶往藥庫,由藥奴挑揀出藥材,送往專為她準備的製藥房。背著藥箱的穀醫隨即到來,仔細查看過擺放的藥材,奉旨監督她製藥。
“夫人請。”
掃一眼站在身側的穀醫,再看守在門邊的馬塘,蓮夫人無心計較秘藥為外人所知,挽起衣袖拿起藥杵,親自開始研磨。
隨著碾壓聲持續不斷,一股清香在室內飄散,混入數味藥汁,逐漸同茶盞上的氣息層疊。
待到大功告成,茶盞和成藥擺放到一起,氣味藥性毫無二致,縱然是穀醫也分辨不出。
距天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馬塘取走秘藥,蓮
夫人沒有被送回巷道,而是安頓在一處僻靜的宮苑。
宮苑門敞開,庭院內的雜草已被清理,看上去十分整潔。但因長期無人居住,缺乏人氣,難免有些清冷。
蓮夫人卻欣喜若狂。
隻要能逃離巷道,哪怕隻是暫時,她也是心滿意足。
婢女和侍人守在屋外,蓮夫人獨自走入室內。
空空蕩蕩的房間彌漫一股灰塵的氣息,十分刺鼻,她卻甘之如飴。幾步走到榻前,俯身貼到被麵上,她不覺笑出聲音。
笑到中途流下眼淚。
“若是夢,我寧願不醒。”
第一縷陽光落下,晉侯宮門大開,馬桂在宮門前登車,驅車馳往驛坊。
館舍內,單衝一夜好眠,醒來後精神奕奕。刁泰懷揣著心事,整夜輾轉反側,頗有幾分萎靡。
兩人正在用早膳,馬桂乘車抵達,入館舍宣讀林珩旨意。
“君上召見,宣天使入宮。”
沒有禮官,不設饗宴,僅派遣一名閹奴,簡直無禮之極
單衝怒氣上湧,就要拍案而起。中途被刁泰按住,避免他壞事。
“君上召見不容拖延。”對單衝的怒火視而不見,馬桂麵帶笑容,故意以言詞挑釁。
這番話落地,不隻是單衝,連刁泰都臉色難看。
“大膽閹奴,安敢如此放肆”單衝怒不可遏,當場就要拔劍,“天子降旨,晉侯不出城相迎,實乃無禮不敬。令你當麵言辭不敬,更是悖逆狂妄,實屬逆臣之流”
糟糕
刁泰神情驟變,他後悔未能及時阻攔,連忙看向馬桂。就見其連連冷笑,諷刺道“使君好大的威風。知曉是天子降旨,不然還以為是天子對晉不滿,特地派兩位來喊打喊殺。”
見這番話不對,刁泰壓下心中厭惡,強行拉住單衝,沉聲道“禮令性情剛直,最是尊禮,上京中亦是如此。”
相比單衝的莽撞,刁泰笑裡藏刀,看似解釋,實則暗指晉不守禮,必要給晉侯扣上無禮狂悖的惡名。
馬桂卻不上套,仍是冷笑“這番話是真是假,使君心知肚明。仆身份卑微,使君自能呼來喝去。然言猶在耳,仆聽得真真切切,勢必要稟報君上。待使君見到君上再好生解釋吧。”
話落,馬桂根本不與兩人多言,揮袖大步離開。
“無禮,狂妄”單衝被激出病態,眼底爬上血絲。
聲音傳出室外,馬桂短暫駐足廊下,聽了片刻,了然道“果真是癔症之態。”
好在單衝的症狀不算嚴重,刁泰費了一番口舌安撫住他,兩人各自更換袍服,帶上天子詔書走出館舍,乘車前往晉侯宮。
走出館舍大門,見馬桂等在門前,單衝冷哼一聲,不願理睬他,踩著奴隸的背走進車廂。刁泰略微頷首,同樣踩著奴隸登上車轅。
目睹兩人的舉動,馬桂眸底浮現一抹暗色,旋即隱藏在假笑之中,眨眼了無痕跡。
馬車穿過長街,單衝特地命人打起王都旗幟。待隊伍抵達宮門前,天子降旨的消息已傳遍肅州城。
“使君,到了。”
馬車停住,單衝和刁泰先後走出車廂。
最先闖入眼簾的是三尊刑鼎。三足兩耳,鼎身遍布銘文,刑律鑄於其上。
刑鼎後是敞開的宮門,甲士分列左右,手持戈矛,衣甲鮮明。無不身高體壯,麵容硬朗,目光中透出殺氣。
門後直連青石鋪設的宮道,石上雕刻走獸飛鳥,線條粗獷猙獰,不見上京喜好的奢靡,處處烙印晉人的豪邁。
單衝手捧詔書在前,刁泰慢行一步在後。
兩人即將跨過宮門,甲士同時以長兵頓地。
鏗鏘之音入耳,恍如金戈鐵馬殺氣騰騰,令人不寒而栗。
“使君,請。”馬桂垂手躬身,一改之前的挑釁,表現得畢恭畢敬。
迥異的言行落入眼中,刁泰猛然心頭一跳。展眼望向宮道儘頭,不安瞬間侵襲,危機感陡生。
一刹那,宏偉的宮殿化為一頭巨獸,嗜血凶猛,展露尖牙利爪,正待獵物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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