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就曉得其中有不對了。
四阿哥的心裡如墜冰窟。
康熙輕哼道“那些進了慎刑司的人,你不用再惦記,應該也不會摻和什麼要緊事兒,否則也留不到現在,性命無礙,回頭朕會打發她們去南苑當差……”
這些人誰曉得與佟家有沒有其他牽扯?
或許留了性命不是因為不知情的緣故,而是因為是佟家自己人。
這樣的人,不適合繼續留在皇子府。
四阿哥的臉上帶出茫然。
康熙閉上嘴,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
有些事,不能拿出來說。
要是攤開了,說佟家當時“誤殺皇子”蹊蹺,有謀殺嫡皇子的嫌疑?
元後產後崩漏,也跟佟家沾了乾係?
還是說赫舍裡家在宮裡經營勢力,榮妃與惠妃名下夭折的阿哥似有不對勁之處。
真要擺在麵上說,赫舍裡家與佟家就該以“大逆不道”之罪,闔族清算。
元後與孝懿皇後兩人都會受家族連累,被人質疑德行。
皇子阿哥們之間,也會因母族的仇怨,兄弟之間生了嫌隙。
看著四阿哥,想著這個兒子跟他差不多,也是沒人疼的,康熙心中一軟,伸手托了四阿哥起來道“回去好好準備吧,等六部開印,還要忙陣子。”
京城衙門開印,是由欽天監在正月十九、正月二十、正月二十一三天內擇吉。
今日初五,還有些日子可以空閒。
四阿哥順著起身,看著康熙,輕聲道“汗阿瑪,您也彆太傷心了……”
赫舍裡家要是有不妥當處,皇父隻有恨的;可佟家有不對之處,皇父怕是要心裡難受。
一句話,聽得康熙心裡跟著顫了顫,眼睛酸澀起來。
到底是他奢求。
他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歎了口氣,道“下去吧!”
四阿哥躬身應了,退了下去。
九阿哥在外頭抓耳撓腮,等了有一陣子。
見四阿哥出來,他就賊兮兮的上前,打量四阿哥神色。
跟死了老子娘似的。
陰沉的能擰出水來。
九阿哥抿著嘴,不敢皮了。
四阿哥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也沒有著急說話。
兄弟倆悶頭離開了清溪書屋。
順著甬道往南走幾十步,旁邊就是小東門。
四阿哥的扈從人員都候在小東門外。
這邊是禦道,可以一路往南直接到前頭的禦道上。
九阿哥既是“提點”四阿哥來的,也就跟著出來。
四阿哥不想問了。
就算九阿哥一知半解,可汗阿瑪既想要瞞著,就不希望兒子們私下裡溝通此事。
九阿哥憋得不行,伸手將四阿哥拉到一邊,離那些長隨侍衛十來步遠了,才小聲道“四哥您彆太擔心了,佟家不單單是佟額涅的娘家,還是汗阿瑪的舅家,汗阿瑪比您護的厲害,傷不了筋骨……”
四阿哥看著九阿哥,想到事情從十四阿哥挪到西四所起,帶了懷疑,道“這其中跟你不相乾吧?”
佟家尊崇了三十多年,已經成為龐然大物,不是他們這些皇子能輕易撼動的。
“哈?”
九阿哥帶了迷湖“同我有什麼相乾,我跟佟家也打不上交道啊?”
他盯準的,從頭到尾就是赫舍裡一家!
他神色坦蕩,四阿哥也能看出他沒有做偽,心中鬆了口氣,隻鄭重道“大清不單單是皇家的大清,還是八旗的大清,你我皇子行事還是當謹慎為要!”
八旗對外抱著一團,可內部的爭奪從來沒有停止過。
皇室與宗室之間。
跟著的上三旗與下五旗之間。
上三旗彼此之間。
太祖皇帝打地盤時候,重用“五大臣”,結果“五大臣”勾連就能撼動儲位。
太祖皇帝雖廢了廣略貝勒,可是也引以為戒,抬舉子侄,分了“五大臣”的勢力。
結果就養出一批各自擁有了兵馬的宗室王公。
他們依舊會插手皇家事,聯手拉下了年歲最大、兵力最多的第二位太子代善。
為的就是維係八旗議政的局麵。
太宗皇帝同樣警醒,才會重點培養兩黃旗將領。
使得他們立下顯赫戰功,在八旗聲名昭著。
而後在太宗皇帝駕崩後,兩黃旗才有說話的餘地,將汗位候選人圈定在皇子中。
這才有了世祖皇帝繼位。
等到皇父幼主登基,在太皇太後的支持下,有科爾沁為外援,四位顧命大臣的權勢,就已經可以同宗室王公抗衡。
如今宗室更替了好幾代,早不如以往,反而是上三旗這些外戚家族,勢力已然養成。
九阿哥心裡明白四阿哥提醒的是好話,可還是覺得不中聽。
怪不得舜安顏敢那樣無禮,都是皇子阿哥們“謹慎”給慣的。
他輕哼了一聲,道“不謹慎又能怎麼著?還要看他們臉色過日子不成?反正四哥我跟您說,舜安顏那小子不行,配不上小九!他自詡長子嫡孫,開口閉口嫡出庶出的,怕是瞧不上我們這些妃子妃女身份,他額涅還護短,弄了一屋子的丫頭陪著,生怕虧待了兒子,也不怕腎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