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遠遠地傳來梆子聲,才入更。
舒舒歎了口氣,道“阿牟不讓阿瑪插手,那她會如何處置呢?”
九阿哥想了想,道“告到公府那邊,請彭春做主?”
舒舒卻是坐了起來“告?!”
九阿哥點頭道“彭春是族長,還是堂兄,正合適管這個!”
舒舒卻覺得不會。
即便是族親,也是兩支。
阿牟平日裡與公府那邊走動的也不多。
倒是這個“告”……
有著說法。
就是不知道是步軍都統衙門,還是宗人府。
阿牟是有爵宗女,以郡王之女封“多羅格格”,漢語為縣主,年俸一百一十兩銀子,米一百一十斛。
大伯是“多羅額駙”,也有額駙年俸,六十兩銀子,米六十斛。
跟兩人相關的桉子,報到宗人府可以,報到步軍都統衙門也不算錯。
眼見著舒舒不說話了,九阿哥看過來“爺說的不對?”
舒舒搖搖頭道“爺說的對,也隻有堂伯那邊才能管這個。”
九阿哥想了想,道“這爵位想要落到嶽父身上,少不得外人閒話,實在不行將珠亮過繼,也合適……”
那樣的話,爵位就越過齊錫,直接落到珠亮頭上。
要是轉支的話,齊錫與伯爺同輩,襲的是祖宗傳承的爵位,並不降襲。
要是擇嗣子的話,說不得就要降襲。
舒舒聽著,沒有說話。
阿牟不會要嗣子的。
要是她真有心,憑著縣主身份,也不是沒有一爭之力。
就是不樂意搶妯裡的兒子。
也怕因擇嗣子的緣故,使得小輩心有不平。
畢竟擇嗣子,未必就要長子。
人人都有資格。
可是真要弟弟去承高爵,無錯的胞兄反而要差好幾等襲爵,那往後兄弟之間也難安生。
舒舒猜出伯夫人下一步動作,心裡就安心了。
彆說宗人府有十阿哥,就是沒有十阿哥在,也隻有偏著阿牟的。
官司的走向,爵位的傳承,會隨著阿牟的心意來。
隻是這些話,不用在九阿哥麵前說了。
她可不想做個女諸葛。
九阿哥卻想起大婚的時候,公府的幾個堂舅子搶風頭的情景。
“彭春好幾個兒子,不會眼紅爵位,也惦記上吧?”
他有些擔心了。
舒舒笑道“沒有這樣的先例,爺就放心吧……”
《大清律》上關於爵位傳承,都有法度。
董鄂家這種是功臣爵位,功臣爵位是按照軍功累封的。
一次是什麼,二次是什麼,都有固定的封爵,二等伯就是積攢下十六次軍功。
按照民爵傳承規矩,是一代降一等,直到最後一次爵位不降。
這樣下來,二等伯就能傳承十幾代人。
可是實際上,勳貴爵位的傳承,壓根就沒有規律可言。
要是得了聖心的,不降襲也是有的。
要是不得聖心,一代降五、六等的也不稀奇。
之前九阿哥為什麼覺得錫柱承爵可惜,就是因為錫柱身份低,資質也尋常,肯定要降襲。
從宗室到勳貴,奪爵的時候都不少,可都是近支互相傾軋。
這是律法限定的,爵位的轉承也是同父、同祖這樣的遠近親疏順序來。
除非齊錫父子死絕了,否則公府那邊摸不著爵位的邊。
這也是為什麼,勳貴人家內鬥,親兄弟鬥的最厲害,與族人反而能和睦相處,也有“遠交近攻”的意思。
眼見著九阿哥越說越精神,舒舒覺得不行。
這樣下來,三更也睡不著。
她就去書房翻出一本書,裡麵是畫冊子,是小鬆提過的八段錦。
九阿哥探頭過來,不解道“怎麼是單人畫?”
前些日子,看的小冊子,都是兩個人的,有的時候還有三人、四人的時候。
舒舒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是八段錦,不是旁的!”
九阿哥見上麵姿勢,跟蹲馬步似的,道“練什麼的,練腿腳的?”
舒舒笑道“強身的,咱們閒著也閒著,要不就試試……”
九阿哥嘴巴撅起來,看著舒舒,氣鼓鼓,道“你這是嫌棄爺了?”
夫妻之間,不好存了這樣的誤會。
舒舒就撂下冊子,湊過去低聲道“我是給九格格預備的!”
九阿哥瞪大眼睛,顧不得惱了,忙道“小九怎麼了?”
舒舒也不好說她喜靜不喜動,飲食清澹,怕是身體不大好,往後扛不住暑熱。
因為這不算什麼借口。
現下八旗漢化,大家閨秀多是如此。
舒舒就胡謅道“是書上看的,說是女子腰身過於纖細,喜靜不喜動,不利生產,怕有生死關,我就想著正好在船上無事,就跟九格格一起練練這個。”
九阿哥聽著臉色泛白,望向舒舒的腰身。
嗯……
好像跟纖細不搭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