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真是醉的狠了,那是’回門‘!”
九阿哥搖頭道。
十阿哥咧嘴嘴角,搖頭道“不是回門就是出門,‘回門禮’省了,出京的時候,馬車在內館打個站就行了。”
九阿哥聽著不對勁“好好的,出什麼京?”
十阿哥笑道“跟九哥出京唄,九哥高不高興?”
九阿哥一下子從炕邊站下來,道“什麼,跟爺出京?那怎麼行?哪有大婚第二天就丟開新娘子出門的?傳出去還以為你掐眼瞧不上你福晉才跑的?”
十阿哥道“一起出呀,弟弟不跑,正好弟弟帶了格格去給汗阿瑪與皇祖母見禮……”
九阿哥連忙擺手道“不許胡鬨,老實在京待著!”
自己是禦前報備過的,可真要過去,都冒著被訓斥的風險。
再加上十阿哥與他福晉,那一頓罵肯定跑不了。
“九哥,弟弟今天都去跟郡王福晉同格格說了,格格很是歡喜……”
十阿哥的麵上多了懇求。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道“哼!爺很是不歡喜!”
被十阿哥一打岔,他顧不上之前的憋屈了,瞪了十阿哥一眼,道“這個時候,你倒是嘴快了!”
十阿哥帶了討好,道“這不是機會難得麼?錯過了這一回,下回聖駕南巡說不得又是隔十年,到時候也不是誰都能隨扈……”
九阿哥重新坐了,帶了無奈,道“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這也太緊吧,爺再想想怎麼走……”
之前他原計劃的是輕車簡從,隨行侍衛護軍雙馬雙鞍,每日行百二十裡或百五十裡,如此十二到十五天趕上聖駕隊伍。
要是真的跟十阿哥夫婦同行,多了女卷,到底不一樣。
十阿哥忙道“九哥,不用改計劃,按照之前的計劃就是,格格帶了坐騎,弟弟也帶了馬,路上不會耽擱。”
九阿哥囑咐道“一路都是官道官驛,吃住對付些,行李彆帶太多了……”
十阿哥道“嗯,弟弟曉的。”
九阿哥橫了他一眼,道“反正你們倆敢磨蹭,那到時候爺就先行了……”
十阿哥好脾氣的應了。
他心裡忍不住吐槽。
九哥說的言辭振振,好像他真能受得了那個辛苦似的。
就盼著他好好的,彆受不得車馬勞頓,在路上耽擱了。
至於自己跟格格,緊走慢走都行,反正兩人都是一處。
至於今天前門的不快,十阿哥也就沒追問。
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想明白。
他這樣想著,九阿哥卻是自己開口了,拍了拍胸口道“我這心裡,堵了半天了,現下才算舒坦些。”
十阿哥看著他。
九阿哥冷哼道“簡直是豈有此理?爺算是明白了,八哥……他心裡就沒瞧得起過我,估摸在他心裡,我就是一無是處,幾句好話就哄了的二傻子!”
十阿哥臉上多了驚訝。
九哥,今天好像挺聰明的,居然能想到這個。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心裡,也當你哥哥我是傻子了?”
十阿哥忙道“怎麼會?弟弟心裡,九哥就是待人心實。”
九阿哥臉耷拉著,苦笑道“但凡八哥真的看重我這個兄弟,郭絡羅氏敢慢待爺?他那奶爹、奶姐姐敢挑釁爺?‘愛屋及烏’這個道理,爺曉得……”
就是之前他自欺欺人,每次都替八阿哥開解,覺得是旁人的過錯,不與八阿哥相乾。
可是將心比心……
他早先看都統府的人也尋常,覺得齊錫圓滑世故,覺羅氏說話硬邦邦的,失了柔和;幾個小舅子資質尋常,不大機靈;福鬆賊頭賊腦的,又機靈的過了。
可是大婚半年以後,他就覺得嶽父外狡內憨,簡直是道德模範,竟然將祖宗傳下的爵位拱手相讓;嶽母不是尋常婦人,心胸闊朗,行事大氣,才會將福晉教養的這樣好;幾個小舅子品格端正,讓人放心;福鬆有些福晉的品格,周全伶俐,比同齡人出色。
因為親近福晉,他也樂意親近福晉的親人。
福晉也做在前頭,對長輩們都孝順,對同輩的兄嫂、小叔、小姑也親近。
同樣是叔伯,舒舒待五哥、十弟最親近,因為自己待他們最看重。
這樣對比之下,九阿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就算是親人之間,也存了勢利眼。
八福晉猖獗,可是卻從沒有猖獗到大阿哥跟前去。
十阿哥沒有去點評八阿哥,隻道“長大了跟小時候不一樣,小時候幾句好話、給幾塊餑餑就是交情到了;長大了,總要經了事兒,才曉得交情遠近……”
九阿哥點頭道“是啊,要是不經事,爺還煩著老大、老四呢!”
十阿哥道“那九哥以後就長個教訓,旁人再說好話的時候,您聽聽就行了,回頭對照了事情再說。”
九阿哥好奇道“八哥平日裡與你打交道不多,怎麼就得罪了你?”
這話對九阿哥是提醒,可是對八阿哥的行事人品就有質疑了。
十阿哥搖頭道“沒有得罪我,我就是覺得八哥行事有些涼薄,有些勢利……”
九阿哥驚訝道“什麼時候涼薄、勢利了?八哥是前頭哥哥中最溫煦和氣,也不像其他人那樣傲慢。”
十阿哥指了指西邊道“在這邊的阿哥所幾個院子,八哥最年長,待咱們也有做好哥哥的做派,可是待十二阿哥呢?”
三個弟弟,兩樣對待,不是勢利是什麼?
不過因為他們兄弟是妃之子、貴妃之子,那邊是個庶妃之子罷了。
十阿哥之前沒有留意過這些,開始留意後,就發現其中不同。
九阿哥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個結論不大公平,道“就十二阿哥平時那死出,冷冷清清的,誰愛搭理他?這個也不賴八哥,咱們跟十二阿哥住了這些年,不是也差不多?”
十阿哥道“那衛嬪母呢?論起後宮身份,那是汗阿瑪的嬪;說起遠近親疏來,那是八哥生母,八福晉從禮法、規矩、尊卑上都沒有慢待的餘地,怎麼剛開始就敢慢待了?”
九阿哥蹙眉道“這也賴不到八哥身上吧?不是誤會麼,後頭那兩個格格還有個是什麼嬪母的表親……”
女人小心眼,吃起醋來,哪裡說得通道理?
尤其是八福晉,失了教養,喜怒隨心,否則也不會落到現下這個地步。
十阿哥嗤笑道“再怎麼誤會,那是八哥的生母,被剛進門的兒媳婦慢待,成了後宮的笑話,換了宜妃母,九哥能乾看著?”
九阿哥立時搖頭道“那不能,孝道是做人的本分,誰也逆不得!”
要是舒舒敢那樣,那也不是現下這個舒舒了,他身為人子,也容不得這個。
十阿哥道“是,八哥當時難受鬱悶,還找了九哥吃酒,然後做什麼了?什麼也沒做,這不孝的是誰呢?兒媳婦可以有很多個,可是兒子隻有他一個!”
九阿哥說不出辯解的話了。
他想起舒舒提過的,就有這樣一種人,處處求全,想要得到旁人的認可。
對他們好的人,他們就習慣性忽略了,更樂意去討好那些對他們不好的人。
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當成了攻略似的。
完成攻略後,他們會攻克下一個目標。
永遠都帶了麵具。
叫“討好型人格”。
好像八哥行事確實有些貼邊。
十阿哥見他怏怏,道“九哥彆生氣了,回頭告訴九嫂,讓九嫂想法子幫你出氣!”
這說的是金銀鋪子被重名之事。
相處大半年,十阿哥看出舒舒的行事脾氣,不是小氣的,可是這個大方也有限定。
她願意大方的時候就大方了,她不樂意大方的時候,旁人想要占便宜也沒門。
金銀鋪子賺錢,可是九嫂也沒有擴張,為的就是保全九哥的名聲,給旁人留有餘地。
否則,吃了獨食兒,也會留下口舌是非。
她能看著八貝勒府占便宜?
連八福晉到了九嫂跟前,都是屢戰屢敗;那個不知所謂的奶姐姐,更不是數。
九阿哥抬起眼皮,看著十阿哥一眼,下巴抬了起來,不屑道“爺是那樣沒出息的?遇到事情還得指望你嫂子?爺才是頂梁柱,讓她操心這些做什麼……”
“哈?九哥做什麼了?”
十阿哥意外了。
九阿哥挑眉道“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就是打發人砸了招牌,報了官!”
前門大街。
千金坊前,圍了好些看熱鬨的人,指指點點。
簇新的匾額已經摔在地上,沒有四分五裂,可是也破損不堪。
門前貼了兩個封條,是大興縣縣衙跟步軍都統衙門的封條。
大興縣與宛平縣是京城順天府的兩個附郭縣。
以前門大街為中軸線,東邊就是大興縣,西邊是宛平縣。
這銀樓鋪子,正好在前門大街東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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