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將兩個單子拿著,直接來清溪書屋請見了。
那姓高的職位已經定了,可姓石的還沒定呢。
要是因為此事,耽擱了前程,那他還真是不忍心。
他在內務府待了三年,也算是看明白了,這貪官真多。
就算不明著貪,可是換了手段,也能落下不少。
像石如璜這樣不怎麼貪的,露出窮酸相的,就很難得。
康熙還不曉得九阿哥又跟兩位地方大員“采買”了,聽說九阿哥來請見有些意外。
原本以為九阿哥素來嬌氣,會借口養病告幾日假。
“傳吧!”
他點頭,對梁九功道。
梁九功應聲,帶了人進來。
九阿哥麵上帶著幾分老實,手中拿了兩個折頁。
康熙看出他的心虛,心中很是納罕,又出什麼簍子了?
昨日出去半天,下午就傳太醫,也沒有時間再出去瞎轉悠。
九阿哥看著康熙,很是懇切,道“汗阿瑪,兒子今兒過來認錯。”
康熙冷哼道“你又做什麼了?”
九阿哥耷拉著腦袋“兒子好像哄抬物價了,聽說這幾日城裡的石斛與三七價格都漲了,要是因此耽擱了尋常人家用藥,那還真是兒子的罪過了。”
康熙“……”
上行下效不假,不過九阿哥在京城還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倒是他這裡,傳了太醫炮製石斛茶,這幾日也喝這個,還跟幾位尚書大學士提過石斛的養生功效。
這次,好像讓九阿哥背鍋了……
眼見著九阿哥真心愧疚,康熙心情頗為詭異,輕咳了一聲,道“你也是無心之失,改了就是了……”
九阿哥點頭受教,道“兒子長記性了,沒第四回了,再有人上門遞帖子,也會直接退帖子告訴對方,沒有什麼要采買的,要是他們再帶了什麼好東西,想要折銀子,可以直接去內務府,若是內務府有需要的,會按照市價結算。”
康熙卻聽出不對勁來,指了指他手中,道“這是第二回、第三回?”
九阿哥沒有否認,將兩個單子遞了上去,道“是兒子直接大喇喇的截買土儀,估摸被誤會了,本想著直接退了帖子,結果這一打聽,都有內情,兒子就心軟了。”
說著,他就講了昨日收到帖子,後頭又叫何玉柱退帖子之事。
孝子這裡不必說了,人都有父母,這石斛緊缺也確實與九阿哥有些乾係。
石總兵這裡,九阿哥就多說了兩句。
“本該直接立規矩的,可兒子一時不忍心了,也是二品大員,厚著臉皮打回秋風,也不能叫人落了空……”
康熙聽著,臉色發黑。
隻聽說王公勳貴勒索大臣的,沒聽說大臣反著“勒索”皇子阿哥的!
不管是什麼立場,此事都是大不敬。
他看著九阿哥,皺眉道“你既是曉得是占便宜的,直接攆了就是了,為何還縱容?”
九阿哥道“也不算縱容吧,兒子叫福鬆過去訓人了,跟那人說清楚了,沒有下一回。”
康熙“……”
所以銀子給了,還要畫蛇添足,人情還沒落下?!
他看著九阿哥,沉吟道“這是太子妃族人,你是顧念著太子妃那邊的人情?”
九阿哥曉得,此時點頭省事,可還是搖頭道“兒子是覺得這人臉皮雖厚些,可不是貪官,為人也難得,本是勳貴出身,富貴慣了的,還能想著尋常小卒的生計,舍得放下臉皮跟前程過來鑽營……”
“左右就這一回,吃虧就當占便宜吧,跟燒香拜佛似的,積下福祉,保佑汗阿瑪萬壽無疆,皇祖母千秋不老,娘娘長命百歲,也保佑豐生他們幾個好好的長大……”
康熙聽著,神色稍緩,道“那些殘兵不是綠營老卒,這是石家的戶下人出身的披甲,真要是綠營兵籍貫都在地方,不會跟著回京……”
九阿哥露出詫異來。
“那是他養自己的奴才!?”
他麵上帶了糾結,感覺還是讓對方占便宜了。
康熙看著他,冷哼,道“打聽的一知半解,就胡亂做主。”
九阿哥皺眉道“那怎麼那樣寒酸啊?何玉柱昨天打聽著,說是那些人夥食銀子都是石家供給,這戶下人立了功勞不是可以開戶麼?開戶就要分宅分旗田的,怎麼這吃喝還要主家貼補?”
戶下人為仆兵,也是八旗舊俗。
就比如小鬆的阿瑪黑山,就是仆兵出身。
康熙的臉色不好看,明明《八旗疏律》中明確規定,旗產不許轉賣,可是戶部八旗司的文書登記,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早就有旗產買賣了。
失了旗產的百姓越來越多,淪為京城的貧苦戶,生計艱難,有主家喂養的還是運氣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