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因排水不暢,致民房倒塌,百姓傷亡,也時有發生。
太子聽了,道“那兒子回京後查查南城現下的溝渠後再寫。”
康熙讚道“如此更好,數據詳實,有的放失,省得閉門造車。”
父子兩人說得投契。
十三阿哥在旁,心裡卻是驚詫。
他比太子小十一歲,入上書房的時候,太子已經出了上書房。
做了十幾年兄弟,除了之前逢年過節打照麵,這還是他頭一次與太子打交道。
原來隻覺得這位太子哥哥尊貴傲慢,現下看著倒是也挺接地氣兒,還能舉一反三。
關鍵是他不拉踩,不像三阿哥似的,隻要開口,就要貶損旁人。
太子仿佛站在高處,承認其他人的長處,也樂意接納吸收其他人的長處。
不過他也確實站在高處。
太子的涵養,比想象的好。
十三阿哥都如此認為,更不用說康熙了。
康熙也對太子的反應很滿意。
太子尊貴,就應該如此,有容乃大。
宰相肚裡能撐船,一國太子,更要有容人的雅量……
治國就是治人。
揚長避短,才是用人的上策。
後頭的備用禦舟上,大阿哥與四阿哥也在眺望河堤。
兄弟兩個是老搭檔了,這幾年聖駕巡永定河,他們都隨扈。
四阿哥看著堤岸邊的閘口,閘口外的灘塗,就是泄洪區。
那些土地,有些還是圈的民田,眼下都沒有賦稅。
實際上誰都曉得,這種泄洪區三、五年也用不上一回。
那不泄洪的時候,起碼有大部分的土地可以耕作,這一部分土地不在百姓手中,官府也沒有田稅可收,那這土地在誰手中?
地方鄉紳。
這些人名義的紅契土地本就不上稅,又加上這些隱田,肥了自己。
朝廷失了稅銀,地方百姓失了土地,淪為佃戶。
四阿哥想到這些,就心裡不舒坦。
大阿哥這裡,也正難受,跟四阿哥指了旁邊的堤壩道“這段工程我記得,前後用了兩年功夫,那是乾活麼?簡直是抱窩呢!要是跟去年似的,從八旗抽丁來做築堤,也就是三、四月的事兒,偏偏這河工銀子是按月結算,你說這些王八羔子,不是故意磨蹭才怪!”
四阿哥也曉得這個弊端。
若隻是多占些河工銀子還罷了,最可恨的就是偷工減料的,侵占到材料銀子的。
他看著大阿哥,兄弟兩個都發現弊端。
可是這個蓋子沒法揭開,皇父也不湖塗,他們能看到的,皇父自然也看到了。
隻是河道牽扯的人多,不好輕動。
四阿哥就道“禦史彈劾來彈劾去的,都是對上不對下,可是下頭也需要人監管。”
大阿哥冷哼道“還是銀子給的太多太痛快了,伸手成習慣了。”
四阿哥沒有再說話。
戶部就像是大賬房,隻有聽吩咐的,沒有攔截撥款的資格。
河道衙門也確實習慣了,每年數百萬銀子的供給。
禦史盯著最上麵的頭頭,每次彈劾也是雷聲大、雨點小。
下頭的蛀蟲,一窩窩的,真的成了流官。
找了門路進去,貪得差不多了,就跑了,留下一堆爛賬。
這些人行事,倒是跟內務府那些奴才相似。
拿著一百兩銀子,恨不得貪了九十兩銀子過去,剩下十兩銀子對付差事,用來欺上瞞下。
現在內務府禦史衙門,好像多了一道審計工作。
若是審計出不對來,就要駁回去賬目重新核算,不能清賬。
河道衙門插手不進去,往後找機會,可以在戶部試試,最好是和風細雨似的改動。
既不影響穩定,又能真的起作用。
就是這樣巧,四阿哥與太子竟是想到一塊去了。
兩人都從九阿哥在內務府的行事中,得到了不同的啟發,並且打算吸收改進。
大阿哥的視線已經從河道兩側,望向前頭禦舟,道“老三這回該哭了,汗阿瑪這是要將十三給太子使喚。”
四阿哥想起了太子那日在禦前對三阿哥的指控,到了那個地步,本也沒有法子和睦相處。
十三阿哥跟三阿哥一樣,都是文武雙全,沒有短處。
論起踏實來,十三阿哥還要更勝一籌。
將十三阿哥給太子做臂膀,對十三阿哥來說也是個好機會。
四阿哥既為十三阿哥高興,又隱隱地覺得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