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管氏_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_思兔閱讀 

第79章 管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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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能跟馮、沈、陳再有這樣的交集

真是活見鬼了

那個什麼狗屁官兒,自己乾了缺德的事兒,先向管氏表了一回功,現在又要向朝廷再表一回功熬到現在才招,也是混賬她直覺得這件事情會有一些麻煩,這種直覺曾經幫了她很大的忙。

她從來不插手同僚們辦的案子,但是這一件讓她撞上了。她與王司直略一商議,就轉身往獄裡走,才走兩步就聽到身後一聲響,回頭看時王司直果然跌了一跤坐在了地上,她忙跑了回去。

一隻手臂環在王司直背後,一隻手臂橫在王司直身前讓他好扶著起身。王司直用力站了起來,喘著粗氣道“老了,不中用了。小祝你去吧,我還能行。”

祝纓道“且慢。”

“怎麼”

眼前一旦有人需要照顧,祝纓突然冷靜了下來,她又迅速地把整件事情想了一下,如果此事與花姐無關,她也不會這麼焦慮。對,事情可能會有一些麻煩,但不值當這樣的

她說“老王,你且站一站。”

“我的腿腳還行”

“不是說你的腿,”祝纓打斷了他的話,認真地說,“大理寺獄又不是朱雀大街,現在也不是什麼交班的時候,裡麵的人也不會亂跑,消息不會這麼快散出去的。你且不要著急。你比我資曆深,這道理你想一想就能想明白了。且是陳相的小姨子又不是他老婆女兒縱難堪,也有限。隻要悄悄地不聲張,它就不是件大事。你把它當成一件大事,弄得人儘皆知反而是容易騎虎難下。”

王司直回過味兒來,又擦了一把汗,也有些羞赧,道“害老了,腦子不夠用啦。到底是你們年輕人唉”他唉聲歎氣的,自己也想明白了,他原是旁觀過許多事情的老官,旁觀的時候、講古的時候頭頭是道,輪到自己就難免受了自己私心的影響。

他訕訕地解釋說“我過年就七十了,要休致啦,可不能出差錯呀。你說,鄭大人那裡,怎麼回好呢”

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了,他隻要再在散官上升一升,就有足夠的俸祿安度晚年,如何能不緊張

祝纓道“彆嚷,悄悄把那一頁供詞給他看。供詞帶了麼誰跟你一道審的案”

王司直道“你認識的鮑評事。”鮑評事是祝纓的那個一同分到大理寺的同年,開始做的錄事,去年底大家晉升的時候他也升做了評事。祝纓道“那好,還是我去獄裡,你去找鄭大人。悄著些。現在鄭大人應當還關注著另一件事情,機會難得,這件事頂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司直道“好。”

兩人都放慢了腳步不急著跑了,祝纓一邊走一邊自省,剛才是有點衝動了,還有,楊六郎剛才也在,以楊六的好奇心,怕不是還要打聽有點頭疼了。王司直近來在審案,告發的人應該也是個犯官,但願這貨下次過堂的時候彆再嚷出來。

那邊王司直也回過味兒來,深悔自己也不夠穩重。他清清喉嚨、正正衣冠,左右看看四下無人,又恢複了一個官場老人的從容。到了就見左主簿迎了上來“老王,去哪兒了有新聞”

王司直問道“什麼這會兒又能出什麼新鮮事”

左主簿道“知道袁氏麼”

“太子妃家那個”

“什麼太子妃六禮沒過,隻是傳說的內定罷了,現在看來恐怕是懸了。就是她家,她叔叔也要”左主簿指了指一份卷宗。卷宗並不是袁氏的案子,但暗示的意味也相當明顯了。

案子辦到現在,連大理寺辦案的人都覺得隻剩最後給龔劼一個結果,剩下的家一抄、人一殺一流,整個逆案一個月內就能結案了,沒想到竟又出了這麼一位人物

王司直心道難道小祝說的大事是這個那確實夠頭疼的了。

不多會兒,鄭熹就做出了決定,把袁氏的案子交給裴清負責,接著就讓所有人各司其職去了。冷雲一向也不大愛管這些事兒,又被鄭熹拉過去嘀咕了一陣兒,不多會兒,他就出來了,說“放心吧。我去探探風聲。”

鄭、冷二人出身有些相似,都是勳貴家子弟,不過鄭熹爹娘更厲害一些,鄭熹自己也更厲害一些而已。有些需要借著身份的事兒,派冷雲去是很合適的,他也樂得做這些事兒。

王司直這才得到機會搶上,鄭熹問道“你這麼倉促,可是有事”

王司直雙手捧了一頁供詞給鄭熹,說著回來路上打的腹稿“這事兒可大可小,既不敢隱瞞,也不能宣揚,還請大人定奪。”

鄭熹現在並不愁龔劼,而是琢磨著“太子妃”了,袁氏實在是鄭熹沒有想到的。再來什麼馮夫人,在鄭熹這裡就算不得大事了,不過他有時候會稱陳相是他的半個師傅,也不能就放任不管當不知道。

他問“可曾對人說起”

王司直苦著臉道“不敢。”又把自己的處置,以及路上遇到祝纓的事說了。

鄭熹點點頭“他果然有長進了。”

王司直鬆了一口氣,心道,休致的俸祿保住了他又小心地加了兩句“馮夫人還京的事兒,老人都知道一些,她們家出了一個義仆的事叫人感慨,也沒什麼大新聞。如今大理寺新來的人都不大清楚前情,就怕小孩子們不當回事兒說出來。要叫他們知道利害呢,就又得說出陳相公,這又是宣揚了,如何處置還請大人示下。”

鄭熹耐心地聽他說完,道“君子本就不該議論苟且事。”

王司直苦笑道“小官小吏,閒著沒事兒也沒錢耍,就耍耍嘴皮子。”

鄭熹道“是麼”

王司直心中忐忑,不知道鄭熹這是什麼意思,又不讓他走,又不說接下來要做什麼。鄭熹指了指一旁的位子,道“坐。”又讓人拿了本書給王司直看。

王司直書也不大看得進去,半晌,鄭熹抬起頭來,王司直趕緊放下書,順著鄭熹的目前望過去,隻見祝纓走了進來。

鄭熹問道“如何”

祝纓一臉平靜“差不多了,隻有管氏下官不敢擅自提問。”

鄭熹對王司直道“好了,供詞留下,你回去什麼都不用講,接下來的事情自有人管。”

王司直舒了一口氣,將供詞扔下,暗道真是老了,是得趕緊休致,這個案子一結,我就寫個奏表。

他不再停留,匆匆辭去,留下鄭熹問祝纓“還有什麼事嗎”

祝纓猶豫了一下,問道“能把這個案子借給我用一下嗎”

鄭熹問道“怎麼你還惦記著馮家對你父母無禮的事可以記,但是最好不要用這件事情這事說大不大,咱們按下去,告訴該知道的人一聲就得。說小也不小,你要鬨出去,就不小了。”

祝纓是個孝子,為了撈巫蠱案的親爹上天入地的,鄭熹印象很深刻。借機報複前嶽母再正常不過了。

祝纓道“不是為那個,那位夫人,嘖我要弄她也不在這個時候。他們家當年拿個義仆換了大姐,這事兒您是知道的。大姐接回了京,那個可憐的替身呢大姐在州府的時候就很惦記那個人,然而不知怎麼的,人家就是找不回來。大姐又不當家,能有什麼辦法如今,我想借這機會就悄悄地把這事兒給辦了。沒了逆案的大旗,底下辦可也未必認真。我保證行文做事不出紕漏,還請您成全。”

她邊說,邊把一疊供狀放到鄭熹案前。

鄭熹一邊翻一邊說“你總是操心太多。”

祝纓道“那您允了嗎”

鄭熹道“唔。不許傳揚開去,你打算怎麼做”

“就說,為查龔案,與管氏有關。凡官妓,都是在冊的,什麼丟了找不到了,轉去了哪裡必有主官印鑒,哪怕是死了都得勾個賬。”

鄭熹遙指著她,說“借逆案生事,膽大包天。”

祝纓道“旁人借逆案是叫人家破人亡,我借一借,使人骨肉團聚,是撥亂反正。老天要是公正也想叫我替它操心操心,好叫它也歇一歇躲個懶。”

鄭熹笑罵“愈發說得無法無天了”他把案卷擲給了祝纓,“滾”

祝纓滾了,鄭熹又說“回來陳萌要是問你,你怎麼說”

祝纓道“您要讓他知道那我就如實講。本不想告訴他。”

鄭熹道“他們自家人知道,倒不礙事。去吧。”

祝纓抱著案卷走了,她也不去提審什麼管氏,龔劼不好審,管氏也是大理寺的鬼見愁。擱鄉下縣城大牢裡,牢頭就能進獄裡的婦女生不如死,大理寺這個地方還是要點臉的,犯官、犯婦來了,一般不羞辱。

但是管氏這個人由於出身的關係,一般男人對女人的羞辱,在她這兒完全沒用。不但如此,她還反過來羞辱這些官員獄卒。

祝纓倒是不怕她這個本事,但是進了大理寺,她也得守一點大理寺的規矩,也得要點臉,總不能指望她拿出神婆嫡傳的罵街無賴本事,跟個前娼門出身的在牢裡對罵吧

況且根本不用提審她。

王司直在鄭熹那裡的功夫,祝纓已經在大理寺獄裡走了一圈了。王司直審案的副手是鮑評事,祝纓的同年,兩個人打個照麵,互相問個好。

祝纓開門見山就說明了來意“遇到老王,事情可大可小,我來看看用不用幫忙。”

鮑評事道“王司直當時走得急,隻交代不許離開不許動,我就讓犯官、獄卒等都在這裡不要走動說話了。祝兄,到底怎麼回事兒你怎麼匆匆過來了這難道是什麼大事不成那婆娘心夠毒的。虧她想得出來可總不至於為這個興師動眾吧老王這是怎麼了”

祝纓道“我因為一些機緣知道一些事情,現在並不敢對鮑兄講清楚。犯官”

低頭一看,這犯官的嘴巴裡已經被塞了個木丸,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鮑評事道“王司直下的令。”

祝纓點了點頭,對鮑評事道“鮑兄從現在開始,隻管看、聽,不要說,先把事情爛在肚子裡。”

她先把犯官往地上一踹,再往犯官麵前一蹲,十足的流氓樣子,說“你說,送到掖廷、罰作官妓,超過律條了嗎”

犯官眼淚都落下來了。

祝纓看著這個中年發福的小官,二十年過去了,這位仁兄才將將摸著從五品的邊兒,本事也就這樣了,祝纓搖搖頭“還是,又不是趁機霸占良家子,所以不管發到哪兒它都沒出格,隻能說管氏心腸狠。你呢,一件事,先賣給管氏,再賣給我們,賣兩次你覺得我會買賬你想減免罪責就得再招出點彆的來。”

她做個手勢,命人拿了文具來“來,寫出來,你都乾了什麼,人送到哪裡去了,誰拿人、誰接的頭令是怎麼下的哪一年的檔”

直到逼著這個官兒把詳情寫清楚了,才又拿這一筆去見鄭熹,討得了鄭熹的允諾。

接著,她就以大理寺查案的名義去擬公文,想來這可比馮家找個奴婢要重要得多了。擬完了想找鄭熹再簽個字、蓋個印,發現鄭熹已經不在大理寺了。王司直、左主簿兩個又湊了過來,問道“怎麼樣”

祝纓看了一眼左主簿,左主簿道“還瞞我”

祝纓道“我猜老王沒告訴你。跟你說,你一會兒就知道了。老王遇到的事兒不大,與它相比壓下來不報反而更嚴重些。”

左主簿道“得,明白了,怕不是什麼好事。又得是陰私事了,謝天謝地,蜈蚣今天不在,不然呐,且等著他四下打探吧。”

王司直則深為憂慮“也不知道鄭大人什麼時候回來。”

祝纓道“快了吧。”

鄭熹這事兒辦得確實挺快的,他不用經過彆人,自己就去見了皇帝舅舅。

皇帝一見他就問“怎麼袁氏案有什麼進展了麼”

鄭熹道“已交給少卿裴清去辦了,您知道的,裴清是個正直的人。”

皇帝正為太子的婚事上火,道“那你還來做什麼龔逆還沒結案,你來我這裡討糖吃”

鄭熹給了他一張紙,皇帝看完了,很不耐煩地道“婦人”

鄭熹道“加到逆案裡,也不能加她一點罪,公布出來卻又有失體統了。”

“嗯哦,馮與陳是姻親。”

“聯襟。”

皇帝歎了一口氣“醃臢事呀當初誤聽了龔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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