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上香_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_思兔閱讀 

第90章 上香(2 / 2)

祝纓哭笑不得“說什麼呢為了周遊案,請教了一下而已。”

左司直道“那個案子還有什麼疑點麼”

楊六郎的耳朵啪地一下豎了起來“怎麼怎麼有內情”

祝纓道“沒有我是想問,這結案”

“嗐”大家都噓了她一聲,“還能怎麼樣就算你跑斷腿,他也不是凶手,雖有彆的事兒,上頭要開脫他,他就能脫身。彆想啦,趁沒有下一個周遊,趕緊歇歇吧。”

祝纓道“還有什麼大事下頭不報上來,就沒咱們的事呀。說起來,蘇匡怎麼還沒回來”

左司直橫了她一眼“你是屬地毯的嗎不被踩兩腳不舒服踩也要美人玉足踩,被那個東西踩,很舒服麼”

祝纓撇撇嘴,去翻書了。她要翻的是一些規章,譬如明法科的規定,以及關於官員的任命之類。明法科的內容,大理寺裡就有。其他的也不難找,鄭熹這人好讀書,也存了一點常見的典籍,她悄悄去翻了來看。

仔細把兩件都讀完了,整個人笑得抖了起來。無論是明法科對於考生的要求,還是官員任命的要求,都是“三代清白”或者“報父祖”、“做保”,卻忘了一條規定必須得男人才能考。寫的是“民”、“xxx者”。

笑死,默認“人”說的就是男人,卻忘了女人也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有手有腳有軀乾,更重要的是我還有腦子,沒想到吧

她憋著氣,把這兩樣放回原處,又找什麼貢士、秀才等考試的條目,發現都沒規定。仔細想想,職官誌裡也沒說。坐到自己位子上的時候還是直樂。

樂完了,鄭熹也回來了。

今天又是大理寺放鬆的一天,沒什麼大案子報上來,各人做各人的事去了,有人閒聊、有人串門、有人琢磨自家私事,也有人趁閒研究刑律。祝纓則被鄭熹給提溜了過去。

鄭熹先問“去見京兆了”

“是。”

“聊得很投機”

“也不算請教了一些事情。”

“譬如”

“呃”

“周遊案還是放不下”

“額,馮夫人死了。剛好路過,就請教一些禮儀上的事,王大人談興來了,多說了一陣兒禮儀刑罰。”

“嗯”鄭熹說,“哦,原來是這樣。”他家裡多少跟馮、沈兩家以前是認識的,仿佛這兩天聽說府裡往外走禮,原來是這個事兒。

他說“瞧,她這就走了。有些人呐,不用你刻意計較,把你的心思放到正事上才好。”

祝纓道“哎。我早就不搭理她了,一個活死人,計較啥是路上遇到陳大公子,他說了。”

“他也不成器。你認真踏實些,以後未必就不如他了”

“他怪他爹。”

“狂妄你還敢評論起丞相來了”

祝纓不接著說這個,又說“我想請一天假,前幾天辦案子都沒歇呢。”

“你又要乾什麼”彆人請假,鄭熹一般不問,但是祝纓他就要問一問。

祝纓道“馮夫人這不死了嗎大姐我已經找回來了,萬一她念舊情想祭一祭呢,我陪著去。”

“陳萌的麵子這麼大了”

“我是為大姐,彆再有遺憾,送這一程以後不惦記,反正咱們不虧欠他們家的。”

鄭熹說了一句“操心的命。”就準了假。還叮囑祝纓,在外麵不要口無遮攔的胡亂評論丞相。王京兆學問很好,且妙在經世實用,讓你與他交往也是因為這個,他既然眼裡看得到你,以後你多見他。有什麼要和京兆府打交道的事都回你。雲雲。

祝纓老實地答應了,在大理寺老老實實又看了一天的禮製的書,按時落衙回家。

回到家裡,花姐已然想明白了“我就遠遠地送她一程吧。雖說她未必想見我,我知道她走得安穩了也好。出了那樣的事,想來她走得也不能安穩吧。都是可憐人。”

祝纓道“她對你也不好。”

花姐道“她自己覺得的好,未必就是真好,是見識不夠。心地”

她終究說不全“心地好”這三個字。

張仙姑聽了半天,說“那也行我陪你去,單掄起來,我定打得贏她”

祝纓道“我陪著去就行啦假都請下來了咱們也不去他們家,我已探得他們出殯的日子,到時候雇輛車,遠遠跟著看一眼就行了。”

張仙姑說“也好”心裡盤算著等會兒多買一點鹽回來,等他們回家的時候灑點鹽驅邪。花姐就說去準備衣服,張仙姑道“那你帶弄點燒紙吧。”祝纓去雇車,約定連人帶車包一天。

這天晚上,祝纓敲了花姐的房門。花姐把要穿的素色衣服拿出來疊好,說“我也不知道夏媽媽到底是不是,就為她穿了一年。今天這一身又要翻出來啦,夫人要嫌棄也沒辦法。”

祝纓倚著臥房的門框道“還有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

“小江,哦,就是珍珠,因為周遊的案子我又遇到了她,她現改姓江了。你說”

“你想告訴她”

祝纓道“陳萌。他告訴我馮夫人死了,又問我知不知道小江的下落,想讓小江去祭一祭。”

花姐道“難道”

祝纓道“我不問,我也不管,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現在當家的是馮大。”

花姐猶豫了一下,道“要我想,她也不是不想認親,隻是太傷心又為難。告不告訴就怕時日長了,心底總有件事兒。這是殯事,是了結。她要願意,咱們就一同遠遠的看一眼,跟咱們一輛車,也不叫大公子他們知道。不願意,就不是咱們的事兒,你也不欠他們,你說呢”

祝纓道“行,我去找她。”

她還沒宵禁,又去了臨河的小院。這回一敲門,小黑丫頭看到她就認識了,叫了一聲“娘子,那個小官人又來啦。”

小江也沒讓把她趕出去,祝纓也就進去了。

小江的正屋裡光線極好,四麵牆糊得雪白,牆上掛一點佛偈,一邊供個觀音。地上抹得光滑水平,桌椅擦得快要冒光了。布幔,乾淨,一點繡紋也沒有。祝纓的腳在門檻外遲疑了一下,小江說“進來坐吧。”

祝纓才在最靠外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

小黑丫頭端了茶來,茶杯、托盤也是擦得亮晶晶的。一個青衣的中年婦人站在廚房門口,問“要點心麼”

小江說“拿些來吧。”

點心盤子上也看不到一點碎渣,糕點碼得整整齊齊的,黃白紅綠的顏色都有,十分好看。

小江問“還要拿什麼人嗎”

祝纓道“有個人死了。”

“嗯”

“那位夫人,就前兩天。大公子找到我,我沒說見著你了。”

小江猛地站了起來,祝纓也站了起來,說“不用趕,我自己會走。來是告訴你,陳大公子既然還惦記著,你自己也要有個主意,我今天來得也尷尬。你自己的事兒,既然過去了就彆叫它總梗在心裡。你總是要有個新開始的”

“我已經開始了,你們非得再拽我回去嗎那與我有什麼關係小祝大人,請回吧。”

祝纓把杯子放回原位,道“好,我知道了。你要決定了就彆猶豫。”

“我猶豫什麼”

祝纓不說話,沉默地走了,回到家,花姐一看就知道事兒沒成,說“怨我,不該多那個嘴。”

祝纓道“我也想去來著,我要不想,你總不能拿鞭子趕我去不是”她本沒這般好心,隻是與王雲鶴一番談話下來,對小江心就莫名有一點點軟而已。

第二天,她和花姐乘車跟著馮家送殯的隊伍,一路跟到了郊外墓園,看著入葬,花姐遙遙拜了一拜,燒了些紙錢。再站起來時,花姐如釋重負“好啦,也不知道是該怨還是該敬,總之,過去了。”

祝纓扶她上車,陳萌騎馬跑了過來,一看隻有她們二人,又有一點失望,又有一點欣慰。對花姐道“冠群呃,你一向是個心善的人。近來過得好嗎”

花姐道“大公子,那不是我的名字。我現還好,三餐一眠,心裡很安寧。以往陰差陽錯,多承了許多的關照。”

陳萌擺擺手“那也是你為人好。唉,我該過去了。”他目視祝纓。

祝纓送了他兩步,說“還找珍珠”

“終究是遺憾呐”

祝纓道“這都多久了,早知道我那會兒就不手欠了。”

陳萌訕訕地笑笑,說“等這事兒了結,我請你喝酒。”

“成。”

祝纓毫不留戀地上車回城,車上,花姐道“大公子這人,粘粘乎乎的。”

“怪他爹。”祝纓說。

“哦。”

回去的路上,花姐心情似乎還可以,說“一會兒我想去報恩寺。”

祝纓道“去,今天這車咱們包了。”

不料才進城門,就被一個小黑丫頭給攔住了。小黑丫頭見著城外進來的就問“看著小祝大人了嗎”祝纓把她叫住了“哪有這樣找人的”小黑丫頭咧嘴笑“殯事都從這兒進出。”

花姐問“認識的上來坐”

祝纓讓小黑丫頭上車,車夫問“還去報恩寺不”

“去。”

在車上,祝纓問小黑丫頭“你怎麼來了”

“娘子叫我請您去說個話,還說,您彆生氣”

祝纓摸摸她的頭“好”

小黑丫頭學了一肚子的話沒派上用場,瞪大了眼睛。祝纓對花姐做了個口型,花姐點頭,拿了些點心給小黑丫頭吃。等車到了報恩寺,花姐道“你結了錢,我一會兒自己走回去。這裡的師傅我都認得。”

祝纓結了錢,跟小黑丫頭去見小江。

還是那間乾淨得令人發指的屋子,小江板著臉坐著,手裡捏著一串數珠。

祝纓到來時,她起身福了一福,很是柔弱地道歉“昨天是妾無禮”

祝纓失笑“昨天那樣我都挨著了,今天就不用這樣了,你還是昨天那樣說話的好。我去看了,送走了。”

小江直起身,小小地吸一口氣,說“她”

祝纓道“要不放心,現在再去看看也還來得及趕得上關城門。”

“我”

“等著”

祝纓出門賃了輛車,不用車夫,自己趕車帶上小江,連小黑丫頭帶一籃子紙錢之類都塞進車裡,又殺奔了郊外。她認得路,一會兒就奔到了,馮家人已經收完了場子,隻有一個日常看墳的老蒼頭在這裡。祝纓這回把車趕得近了些,對裡麵說“要看看麼”

小江一路顛簸,連人帶籃子裡的東西連同小黑丫頭都滾到了一塊兒,此時正七暈八素,什麼傷感也沒有了。聽祝纓問,沒好氣地說“看什麼”

祝纓飛快地把她頭上的一片紙錢給摘了下來,咳嗽一聲“我拿凳子,你下來吧。”

小江和小黑丫頭把散落的東西收好,下車的時候祝纓扶也不扶,她隻能搖搖晃晃地自己踩凳子下來,又瞪了祝纓一眼。抱著籃子,再去看那片被荒草包圍的墳場的時候,她的神情又變得悲傷了起來。

她在外麵點著了香燭,祝纓給她把盆兒擺上,她一點一點地引著紙錢元寶慢慢地都燒完了。然後說“我死了不要埋在這裡,遠一點,能看見就行。”

祝纓當沒聽到,等她燒完了,說“得回城了,關城門你沒事兒,我明天要倒黴。”

小江臉上似哭似笑,又有一點感激,說“多謝。”默默地自己收拾籃子。小黑丫頭說“娘子,臟。”小江的手僵了一下,說“不臟。”

收拾好了,又被祝纓給塞進了車裡,依舊是一路狂奔趕回了城裡。到小江家的時候,鼓還沒敲。小江道“進來喝點茶吧,一路該累壞了。”

祝纓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是進去坐在了昨天坐的那個位子上。小江看她喝茶、吃點心,說“我該感謝她嗎她曾想維護我,隻是不曾想彆人的娘也想維護自己的女兒。不謝她嗎這世上還有親手把女兒推進火坑隻為多一點錢的。”

祝纓低頭喝茶,沒接話,吃完一盤點子才說“哪個女孩子都不該被那樣對待。”

小江笑笑,說“玲玲她們說,你人很好,沒看她們笑話,審完了案子還雇車給她們送回來,沒叫她們一路上出醜。”

祝纓有點噎,說“我也沒乾什麼好事。”

小江道“沒乾好事還能吃得香睡得穩要我,該擔心死了。”

祝纓道“咱們不一樣,我以前刨一口吃一口,不想第二天,想也沒用,遇事平事。你以前有牽掛。”

“那是以前”

“對。”祝纓說,“你現在能牽掛自己,就很好。我得還車了。那邊那些破事兒,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過,能做什麼就做什麼吧。這兒以後要有什麼事兒,你可以試著找一找我。我再有辦法呢走了,說不定明天還有事呢”

她走得不留戀,先還車,再去報恩寺看看,聽說花姐已經走了,就趕在鼓點敲完之前回了家,看到花姐已然回來了,說一句“沒事了。”

就安心睡覺,等著明天不知道哪位高官或者高官子弟又可能作夭,再驚動大理寺了。

那一邊,小江仔細地問了小黑丫頭怎麼找的人,慢慢地說“哦。”

小黑丫頭問“娘子,有什麼不妥麼”

“這世間是可恨的,但終究還是有幾個不那麼可恨的人。”小江眼眶微紅,笑著說。,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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