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凶頑_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_思兔閱讀 

第120章 凶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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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仙姑和花姐輪流照顧祝纓,哪怕在自己家裡,花姐也注意不讓杜大姐又或者曹昌察覺出什麼來。張仙姑把自己的鋪蓋都搬到了祝纓房裡的一張小榻上,花姐就在白天忙碌。

自祝纓回家之後,從第二天開始就陸續有人登門探視,張仙姑和祝大都引人在臥房外麵隔著門看她一眼。花姐從旁解說“失血過多,還沒有醒。”

不太會看人眼色如楊六郎就問“要不找個好大夫吧我好像還認識一個禦醫。”

那可不行張仙姑一急,說“不成的”

“誒”

花姐道“她如今這個樣子也瞧不了大夫,大夫來了又要折騰,就怕累著她了。”

張仙姑忙說“對啊對啊,才縫好呢,再扒拉了來看,我這心呐。”

花姐道“要有需要的時候,一定會開口的,就怕到時侯”

楊六郎不疑有它,一拍胸脯“彆人不敢說,我是肯定會幫忙的。”

熱心如金大娘子開始就把自家的廚娘給送到了祝家來“大嫂子,花姐,我瞧你們家這樣兒,你們倆又要照看三郎,杜大姐一個人忙不過來。這不,三郎以前就喜歡吃我們家的豬蹄兒,我們家烀的肘子、豬頭也是極好的大肘子補氣”

廚娘連鋪蓋卷都帶來了。

張仙姑一個勁兒地說給大家夥兒添麻煩了,金大娘子道“這是什麼話都是自己人,三郎也是為了咱們自己才受的傷我們家那口子要是從城外回來了,看我沒管三郎,必要跟我打起來的。告訴大嫂一聲兒,七郎的脾氣,不會叫咱們三郎白白吃虧的。”

金家全家都對鄭熹有著一種堅定的信任。

慈惠庵的尼姑也送了藥材來,兩個小尼姑過來給花姐捎話“有什麼需要的,隻管開口。”

那一邊,大理寺的同僚們來得竟是稍晚一些,到了當天傍晚,才由胡璉、左司直、鮑評事三人一同登門。遠遠看了祝纓一眼,才說“伯母放心,有旨意,三法司連同京兆一同辦案。我們這就回去,必不叫三郎白吃這個虧”

他們仨又留下了共湊的份子錢,張仙姑十分推讓,他們說“小祝要是好好的,府上日常再儉仆也是缺不了吃喝,他現在躺著了,哪裡尋摸錢去他也是,該多給家裡存些錢的。”硬把錢給留了下來。

比大理寺更晚一點的是王雲鶴府上,他派了個老管家,也送了好些東西過來。因祝纓還睡著,老管家看了一眼,放下東西就告辭了。臨行前說“相公說,郎中稍後就到。”

張仙姑和花姐趕緊拒絕了,花姐道“我就是郎中,就近照顧著比外麵的方便。”

老管家回去回話,王雲鶴想起花姐的來曆,道“有她照顧倒是更可靠。”遂作罷。

到得晚間,祝纓又發起燒來,花姐點了燈,慌忙和張仙姑給祝纓冷敷額頭,又不敢把她整個身子給晾在外麵。

張仙姑急得在床邊叫了幾聲“老三,老三啊”

花姐道“這可不行,不吃點東西挺不過來。”

兩人合給把她給扶起來,將燉的人參雞湯儘力給她灌了半碗。祝纓低低地說了一聲“再來點。”

張仙姑大喜“你醒啦”

花姐把剩下的半碗還要喂她,她微微搖頭,不用勺子,就著碗沿兒在花姐的手裡把剩下的都喝了。張仙姑笑道“這就對了隻要能吃,就沒大事兒我再去盛點兒”

花姐問祝纓“你怎麼樣了”伸手一摸,額頭還是微燙,又摸脈,也還是不大樂觀。

祝纓道“還行。”

張仙姑又盛了雞湯,拿托盤連豬肘子也端了一盆過來,旁邊又有一碗湯麵,說“來多吃點兒”

花姐知道受傷的人該補一補,見這一大托盤也驚了“這這這”

祝纓道“把那矮桌拿來,我吃。”

又連肉皮吞了半隻肘子,再吃一碗麵,才小口小口喝雞湯“我好一點了。”

花姐喃喃地道“這是什麼事”

張仙姑把碗盤收走,花姐去擰毛巾給祝纓擦臉擦手,然後說了今天白天的事情。祝纓道“三法司豁值了。”

三法司一齊辦案,這案子可大了去了

龔劼的逆案,因有皇帝特彆的想法,才使大理寺承擔了主要的責任。如果皇帝當時想按正常的做法來辦,也就三法司頂天了。現在還饒上一個京兆府,事兒有點大。

事情當然是很大的,祝纓這回值不值不好說,鄭熹是真的很值了。

隻要祝纓沒死,鄭熹就算賺。

皇城前行凶,不管是誰,他都玩兒脫了。

鄭熹才接到消息的時候是大怒,又是大驚。數人圍攻,祝纓怕是凶多吉少這當然可以借題發揮,但是如果沒有什麼證據,懷疑也隻是懷疑,也就隻能在水麵下打打太極。消息再傳過來,說祝纓沒死,還帶傷把逃犯給抓著了,鄭熹登時就是個大喜

然後就有了甘澤傳話。

鄭熹心裡已然認定了一個嫌犯段智。也許還有段琳。把人殺了,看起來簡單粗暴沒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卻有點大巧若拙的意思。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現在人沒死,凶手還拿了一個,可謂失算。

如果不是段智,那也沒什麼,抓到一個潛在的敵人也是很好的。

他心裡還有另一種猜測的預案祝纓私下乾了什麼事兒被人尋仇,又要如何處置

打從見到祝纓起,他就覺得祝纓這個人看起來是有禮貌的,也有點人情味兒,但是那是對“自己人”的。對其他人恐怕沒那麼多的情感好付出,乾出什麼事來也不稀奇。那到時候要如何遮掩也是門學問。

當時,皇帝還在宮裡,大臣們還沒散朝,皇帝當時震怒,就下令三法司去查。王雲鶴看到京兆府現任的巫京兆就有氣,沉聲道“京兆府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賊人了”

巫京兆做太常的時候就跟施鯤是一個樣子,都不肯生事。與施鯤一樣,能做到這個位子上,就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軟。真戳到他們的時候,發起狠來是絲毫不比旁人遜色的。巫京兆當場就接了這件事兒,發誓“必要嚴查,肅清匪類”

無論君臣,都很生氣

巫京兆手裡是拿著王雲鶴攢出來的京兆班底,人心還沒散完,他瞪起眼睛來,這一套班子又沿著慣性順暢地流轉了起來。

那一邊,刑部時尚書、禦史台陽大夫此時也不計較之前三司之類的一些磨牙,都瞪起了眼睛。他們心裡也覺得段智有嫌疑,又覺得仿佛不能這麼蠢。但是轉念一想,這麼乾如果沒被抓著,好像也沒啥損失。懷疑段家在座的誰身上不背幾個懷疑

好在已拿到了一個凶手,這個凶手是祝纓抓的,但是當時她手邊大理寺的人不夠,暫時是交給了柳令的。禁軍的李校尉也在一邊,也想爭一個拘押之功。左司直等人隨後趕到,又覺得這犯人得是大理寺的。

幾家爭了一回,柳令以“我字據都寫了”為由,強行把人扣了下來。三司又行文去要人,好不容易犯人要了回來,再一審才知道為什麼京兆府會這麼痛快的放人犯人不是四人,還是五人原來京兆府去抓另一個賊了,這才把已經審打完了的這個交給他們。

三司氣急敗壞,也跟著要去拿人。

三司與京兆忙得人仰馬翻的時候,祝纓在家裡養傷也養得十分難受。

她低燒數日,行動也不便。花姐禁她現在活動,說她“彆扯壞了傷口。等養好了傷,多少事兒做不得”

祝纓道“那我就這樣”

不是她非得跟花姐唱反調,常年與花姐、楊仵作打交道,她對醫術多少知道些皮毛了,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但是她現在的姿勢是趴著實在頂不住啊

不但趴,一日三餐加藥湯地灌,苦不堪言。人還燒,略有點昏沉,這種感覺最讓祝纓不開心。

正說話,張仙姑又拿來一大碗補湯“哎,這是陸二郎剛才送過來的,府裡給的。還有金創藥,說他們家的金創藥都是試過的,最好用了”

兩個女人圍著她,杜大姐和金家廚娘就在灶下沒日沒夜地忙著,不停地燉燉燉。

中間有客人到訪,她們還不太想讓祝纓見這些人,怕祝纓現在這個樣子萬一掩飾不好被瞧出端倪來。但是祝纓一定要見大理寺或者京兆來人,想問一問案情。

左司直帶來了消息“門口那三個,兩死一重傷,切了脖子的那一個當場是死了。馬踏的那一個,本來是重傷的,搬起來就吐血死了。隻有破了肚子的那一個撐得久一些,指那個被切了脖子死了的是主謀。現在正躺著呢,咱們一定撬開他的嘴大家夥兒都在儘力破案,你彆急,好好養傷”

祝纓總覺得哪裡不對,思索半天,張仙姑怕她累著了,就不想再讓她見外客了。

門上再來客,就是祝大招待的。他見著穿著衙差服色的人吃了一驚“賊人拿著了”

來人是張班頭,他一抱拳“老翁,我們奉命前來保護。”

祝大不明就裡,還是接著了,請他們進去喝茶,他們又不去,竟在祝家幾個門外站起了崗,又有人巡視祝家的院牆。祝大急往後麵去,見祝纓醒著了,低聲說了。

祝纓道“不對。難道還有危險”不然派人來守著乾嘛她很想自己能夠去查一查這個案子,想也知道,現在這個案子輪不到她,她的身體也不允許。隻希望鄭熹能夠一如既往地不讓她失望。

鄭熹的心裡早就有了懷疑的人選,或者說,他希望這個是段智,於是沒日沒夜地要問“主使”。

而此時,他心目中的“主使”人選正在家裡發狂。

段智怎麼也沒想到,四個人,居然隻是讓祝纓受了個傷還讓他拿到了一個活的他焦躁不安地在家裡踱步,不時看一看自己的管事於四。

於四心中一慌,低聲道“要不,我去莊子上躲一躲他們還能搜到莊子上不成”

主仆說話間,外麵報“太常來了。”

段智氣道“他來乾什麼”

段琳已然走了過來,他的臉色十分不好,明擺著的,現在段智的嫌疑最大他一到就先喝退於四“我們有話說,都退下”

段智道“你”

段琳黑起臉來,段智一噎,段琳把仆人都遣退了,才說“大哥,三法司辦案,祝纓拿著了一個凶手,當場翻出了金銀。買凶。現在你的嫌疑最大。你要給我一句實話。”

“你懷疑你親哥哥”

段琳冷靜地道“天下人都懷疑我的親哥哥,為什麼會這樣你要麼自己反醒,要麼跟我說實話,我來想辦法。鄭熹都快打到門上了,你不會還以為自己能應付得了吧”

“哈”

“現在不是戰國門客當街行凶還能賺個刺客列傳的時候了。大哥,玩法不同了。”

“他們有什麼證據”

“金銀是不是證據再找出其他的來就晚了。現在還不是末代亂世可以恃力行凶的時候。皇城前伏擊朝廷命官,所有人都會惱怒的。四個人打牌,你輸給對家你掀桌,想過桌上還有另外的人嗎他們還要玩呢你不跟我說實話也行,那我隻好先安排人告發你。”

“你”

段琳含笑看著哥哥。

段智心裡發虛“你有什麼辦法”

“真的是你”段琳心裡估著個五、六分,也隻是詐一詐他哥,如果不是,他正好借此動作一番。如果是,那就隻好給大哥收拾爛攤子了。

爛攤子這就來了。

“五個人怎麼想得到那小子還沒死呢”段智說。五個砍一個,一捅而上,亂刀砍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身邊人都反應不過來事就辦完了,人就跑了。不是嗎

“不是四個嗎”

“本來五個,頭一回沒動手就傷了一個。”

“你從頭說來。”

段智道“我就想,用自家人會被認出來,叫於四去找幾個好手。反正最近京裡無賴多了起來。辦完出去多個一年半載,等成了懸案就妥了。哪知”

段琳細細問了,道“也還有些餘地。這樣,把於四叫來。”

“咦”

“事情是他做的,與你無關。”

“對對,當然讓他躲起來吧。”

段琳道“不。他跑不掉了。有活口見過於四,他們本來就懷疑你,畫出圖影來一認是你的仆人。人跑了就是畏罪潛逃,坐實了是你窩藏。對心裡已經給你定了罪的人,你辯解也無用。”

“那”

“叫他來吧。”

於四小心地走了過來,段琳和氣地問“識字嗎”

“是,小的以前伺候過筆墨。”

“會寫”

“是。”

“我說,你寫。”

“是”於四小心地看了段智一眼,段智麵無表情。

於四鋪開了紙,提起筆等著段琳說“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於四越寫手越抖,沒寫幾句筆便落在了桌上,他跪下來叩頭“小人一定守口如瓶請讓小人去躲一陣兒吧,不會讓他們找到的”

段智看向段琳,段琳道“你家十三口,府裡都會養著他們的。起來,重新寫。”

祝纓在家歇到第七天,鄭熹來了,輕車簡從,帶了甘、陸等幾人與一個金良,一行也就七、八個人。祝大一看就嚇了一跳除了甘澤陸超兩個熟人,旁人都帶著刀。鄭熹對他點點頭,問道“三郎還好嗎”

“好、好、還還、還好。”

鄭熹道“我來看看他。”

祝纓還趴榻上,花姐、張仙姑慌忙給她蓋了一張被子想攔著不讓鄭熹進臥房。鄭熹卻不是以前過來探病的那些人,他像進自己臥房一樣,自然而然一抬腿就跨了進去。

祝纓歪著頭看到了他,說“大人。”

鄭熹皺眉道“給你郎中怎麼也不要”說著上前就要揭被子。

花姐和張仙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祝纓道“彆彆彆彆,疼兩邊兒都疼,動都不要動”

鄭熹皺眉,沒有接著動手,看祝纓趴得結實,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祝纓道“本來是一邊兒挨刀,回來才發現落地上的時候另一邊兒也摔著了。側躺半夜,疼醒的。現在隻能趴著,又怕把自己給捂死了。神醫來了我也得是這個樣兒。”她現在左邊挨的刀長得還行,右邊摔得青紫將好未好正在嚇人的時候。

鄭熹輕輕地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拉,深吸一口氣,道“能坐起來嗎”

花姐和張仙姑連忙上前,請他讓開,拿身子把他一擋,扶祝纓坐起來,又拿件衣服給祝纓圍了起來。

鄭熹道“先看看這個。”

祝纓從衣服縫裡伸出手來,花姐忙替她接了,拿到她的眼前讓她看。這是一份口供,祝纓如果在大理寺,當然能夠看得到,但是鄭熹居然把它給帶出來了這正是當日活口的供述。

這招供的人可能被打得有點慘,說話也不拽文,錄口供的人寫得急,還夾了幾個通假字。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不是四個人,而是五個

據招供,是有一個富態的中年人找到了他們大哥,問要不要乾一樁大買賣。他們大哥攢的人,五個人裡,一個大哥,是開了肚子的那一個。大哥撒謊哩他推說彆人是大哥。活是大哥接的。要乾掉一個小白臉,下手要狠,必須有人看著,大街上最好這樣才能嚇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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