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殺性_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_思兔閱讀 

第169章 殺性(2 / 2)

次日,雞一叫祝纓就起身,整個村子雖有起床、劈柴生火的聲音,卻有一種安靜的感覺。一切都籠罩在一種淡淡的恐怖與哀愁之中。

安靜之中又有一種焦慮稻子可還沒有收完呢就算出了人命,就算有人重傷,該打的稻子還得打,該曬的穀子還得曬。村民們心中惴惴,又不敢先鬨。有愣子已然大聲說了:“不能耽誤天時啊”

裡正家早早起來做了早飯,熬了兩大鍋的粥,又忍痛拿了些雞蛋出來,配上小醃菜。祝纓對小吳道:“跟他算錢。”

丁校尉的人吃得十分自然,當兵吃糧、天經地義。

一眾人都吃過了,祝纓重新去驢棚裡又看了看,吩咐裡正:“該乾什麼乾什麼去吧”

再循著驢蹄印帶人追蹤而去。

趙蘇心中十分驚奇,請教道:“義父,孩兒也知道要躡其蹤跡,可是義父是如何做到的呢”

祝纓隨口道:“回去教你。”突然頓住了,再看看小吳,又看看仵作和小江,最後想起來高閃以及童立等人,心道:不止要讓小江學仵作,還得讓這些人懂些查案的本事。

她記下此事,且先去追蹤驢蹄印。

出村行不多遠,隻見不遠處的大路上煙塵滾滾,祝纓眯起了眼睛丁校尉手搭涼棚看過去,訝道:“福祿縣還有彆的官軍嗎大人且住,我去看看。”

祝纓慢慢地騎馬在後麵,隻見兩隊人馬會合,丁校尉大聲地說:“某乃福祿縣校尉,前麵是何人”

對麵的聲音更大:“老丁麼是我前來捉拿逃犯”

“常校尉”

兩馬靠近,他們是認識的,丁校尉原是在對麵校尉手下做的副手,被調到了福祿縣的。常校尉道:“你好啊,到了福祿縣倒好發財”

祝纓聽著他這口氣含著點玩笑式的譏諷,攏住了馬不再往前,與他們隔了三丈遠。丁校尉大大咧咧地:“哪裡的話倒好查賬什麼逃犯要兄弟們搭把手嗎”

常校尉不客氣地說:“拿給他看。”

丁校尉道:“我哪識幾個字啊”

打開一看,是三張畫得有些簡單的人像,三張丁校尉回頭對祝纓道:“祝大人”

祝纓這才上前,經丁校尉介紹,再與常校尉寒暄。校尉與校尉級彆也是不一樣的,常校尉看著高兩級。不過沒祝纓品級高,常校尉的語氣裡帶點散漫地抱拳:“原來您就是祝大人這般年輕,真如散財童子一般啊哈哈哈哈”

祝纓道:“散財童子也要有錢才能散,我這窮地方,哪來的錢”

丁校尉把畫像給祝纓,常校尉咳嗽一聲:“這是我轄內的事,不好勞煩祝大人啦。”

祝纓已將三張畫像看完了,第一張是個瘦子,毛六,二十三歲。還有一個完全看不出來特點的叫婁七,一般人畫像,畫師總會將自己印象最深的特點給畫出來,婁七這張就完全看不出來,如果硬要說的話,就是:這是一個男人。

看得出畫師已經很努力了,他給婁七畫了點青胡茬,連胡茬的形狀都沒有任何的特點。

最後一張叫王大虎此人五大三粗。

三人與河西裡正的描述居然出奇的一致。丁校尉低聲道:“我調過來的時候,還不見思城縣有這幾個人,恐怕是新來的犯人”

祝纓喚來河西村的裡正,道:“你來看一看。”

河西村裡正小跑上前,道:“小人也是聽他們說的,很像”

祝纓道:“拿到村子裡,給老翁認一認。”

常校尉不耐煩到了一半,聽到“認一認”,問道:“怎麼你們見過”

丁校尉道:“在咱們這兒犯了案了他們怎麼跑的”

常校尉笑道:“老丁,審我呢”

趙蘇已經拿了畫像縱馬回村了,過了一刻回來,道:“義父,就是這個王大虎”

祝纓道:“常校尉,得給我個說法了這三人犯的案子可非止一樁再者,思城縣的駐軍跑到我這裡來,沒有說法的嗎”

常校尉一噎,丁校尉咳嗽一聲,道:“校尉,要不你補個文書”

常校尉臉色變得難看了,但又不能拂袖而去,三個重犯在他手裡跑了,還犯了命案,他哪裡敢就此離開這三個人不止在福祿縣犯了案,他們在思城縣也是殺人逃跑的主兒否則常校尉也不能親自帶了二、三十人來捉拿

他們這一路,隻能跟著這三人殺人的蹤跡來追

他的麵色陰晴不定,看看祝纓又看看丁校尉,還是覺得丁校尉更可惡,又覺得祝纓討厭。他手裡是逃了五個人的,已抓回了兩個,據二人供述,他們五人合作出逃,然後就分成兩股。他據口供以及命案、失竊案追到了福祿縣。

也不能怪他不移文就追過來,福祿縣好些年沒個駐軍了,本來這一片也勉強歸他巡護的,當然他一般也不過來。現在又急著捉拿重犯,怕他們將事情鬨大,所以什麼文書沒有的先抓到人再說。

他也不喜歡祝纓與丁校尉,常校尉手下的兵,也有一些與丁校尉的手下是同鄉。因為豐堡嘩變的事情,消息靈通的人漸漸傳了一點出來,原來他們嫌棄的鳥不拉屎的福祿縣,居然有錢可以拿常校尉手下的兵聽了,雖不嘩變,心裡也懶洋洋的,做事不免懈怠,叫這幾個重犯給跑了

帶著成見來的,常校尉言語中不就免帶出來了一點。他也嫌棄祝纓雖然有眼無珠,還孝敬丁校尉什麼破官兒也是個沒骨頭的

丁校尉在福祿縣的地盤上,也不怵“老上司”,雖不至於翻臉,但思及自己也是一縣的校尉了,剛才好心說要幫忙還要被常校尉陰陽怪氣,也就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來。

氣氛一時有些僵。

常校尉身後閃出一個機靈的親兵,笑嘻嘻地對丁校尉說:“校尉,眼下是不是先拿下犯人再說旁的呀”

話是在理的,就是怕當官兒的鬥氣。常校尉已是失職,是必得抓緊拿人的。就怕這地方官不做人,福祿縣的習慣是隻要我不承認不上報,我這裡就沒有凶案發生,我這裡就還是太平福地。

他們真怕祝纓也是這樣的人。

丁校尉道:“縣裡的命案,歸大人管的。”

他說了一句大實話,又說:“校尉,這群流人是什麼來曆”

親兵笑道:“都是手上有人命的主兒。”

祝纓道:“殺人越貨不判死刑”

親兵道:“您老是個明白人,隻要有錢,買命還是行的。”無非是把死刑判個流放三千裡的,差彆不是特彆的大。譬如把個謀殺變成個誤殺,或者失手。又譬如,一群匪類,頭目是張三,必死,就將嘍囉李四寫成匪首,張三寫成嘍囉,除了二人的名字換一換,其實事跡統統不變。李四判死刑,張三判流放。地方上如果查得不仔細,就將這樣的案卷交到大理寺,大理寺不實地查一查,也會批準了地方的判決。而大理寺不可能將每一樁案子都實地複核。

親兵笑道:“是他們自己吹噓的,小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呢,毛六倒不是這樣的,他是跟著械鬥。”

又是械鬥群架。

畢竟是自己的老上司,丁校尉的膽氣還是沒有祝纓壯的,他低聲對祝纓道:“祝大人,還是先將犯人拿了,再理會這些吧。不然,他們又要接著禍害百姓了。”

祝纓對常校尉道:“校尉,我正巧在追蹤這個王大虎,同去”

常校尉掩飾著咳嗽兩聲,心道:你等著,拿到了人犯咱們再理論哼拿人犯還得看我們的

他說:“好,請”

祝纓從隨身攜帶的筆袋裡拿出筆,匆匆寫了幾行字,折了,封到一支小竹筒裡,對丁校尉道:“校尉,派個人送到縣衙,給關丞。”

丁校尉道:“好”

一個士卒拿了小竹筒,從村裡又找了頭驢,一騎絕塵去找關丞了。

這一邊,常校尉問道:“不知凶犯王大虎逃向何方了”

祝纓道:“跟我來吧。”

她走在前麵,趙蘇、小吳等人跟在她後麵,常、丁還在更後,常校尉騎馬,祝纓要遁跡找路走得略慢,常校尉漸漸不耐煩道:“這樣要到什麼時候既然知道方向了,隻管一路遇到村子就問,沒有就去下一個,他們已經殺紅了眼,不會漏過經過的村子的。”

小吳心道:還不是因為你沒看好犯人我們縣的犯人就老老實實的

祝纓看了常校尉一眼,沒說話,常校尉被她這平平無奇的一眼看得一陣不舒服,更討厭這個嘴上無毛的狗屁縣令了。

好在驢蹄印還比較明顯,這頭驢不是肉驢,它打了掌,右後蹄上有個豁口,隻要看準了走得倒是快。

一路上,也有已經收割完的稻田,也有還沒收割的。祝纓道:“留神,彆踩著了莊稼。”

常校尉道:“知道。”他手下的人卻有故意去踩倒幾株稻子的,看得丁校尉一陣皺眉。丁校尉的軍紀未必有多麼的好,但是跟福祿縣總有點香火情。哪怕平常自己路過時也會手賤、腳賤作踐一點,看著常校尉的兵這麼乾他就不高興了。

他大聲地咳嗽,引來眾人的目光,又故意看向那幾個踩進稻田裡的兵。將常校尉氣得抽了這幾人幾鞭子才罷。

走了小半天,驢蹄印進了一個村子,祝纓等人入村。村子裡的青壯也去收稻子了,隻有老弱病殘在,看在這一大隊人,都嚇了一大跳

這村子裡有個老農,是祝纓曾請進縣城裡種莊稼的,現在雖沒再用他,仍是記得這個人。老農被兵嚇著的,見到祝纓到來也不害怕了,樂嗬嗬地上前迎接:“大人”

祝纓問道:“你怎麼在村裡不去田裡呀”

“老嘍回來拿個飯。”

祝纓問道:“村裡有外人來了。”

“大人怎麼知道的”

“騎驢來的”

老農眼睛左右瞄著,低頭拿草鞋搓了搓地,道:“是是,在吃飯哩”

祝纓問道:“驢怎麼了”

老農仰起臉,無奈地笑笑:“什麼都瞞不過大人呢,他說了,殺雞、做好米飯,給他吃個飽,再裝兩籃酒肉,驢就送我了。”

小吳倒抽了一口涼氣,祝纓道:“他在哪裡”

老農小心地問:“大人,怎麼了”他又看看這些官軍,“那不是個好人”

“他手上的人命比你家的人口都多”常校尉不耐煩地說,“人在哪裡帶路”

老農慌得要命,趕緊在前麵引路。祝纓道:“不要驚動村裡人”

哪能不驚動呢一則常校尉急著抓人,他恨極了王大虎等人,動靜就大,二則村童裡頑皮的也不少,笑著、拍著手,呼朋喚友“看官軍騎大馬來了”

祝纓道:“不好快”

老農一路小跑,還是慢了一步,他家門前的土場上,那個許諾要給他驢子的壯漢正左手按著他的老伴,右手持一把菜刀架在他老伴的脖子上

圍觀的孩子們都嚇呆了,有小童開始尖叫。祝纓道:“噤聲家裡大人呢把孩子帶走”

丁校尉就不客氣了,一巴掌一個,揀叫得最大聲的孩子一人後腦勺掄了一巴掌:“再叫山上獠人下來把你抓了吃了”

祝纓:

趙蘇:

丁校尉還沒覺得,他說這話實在是順口。

祝纓心道,回去再同你算賬。揚聲問王大虎:“你在河西殺人了嗎”

王大虎沒有將一個小白臉放在眼裡,嘿嘿一笑:“該問殺了幾個。”

“幾個”

王大虎道:“好兒子,真乖叫你問什麼就問什麼你爹我告訴你連你叔叔一起乾的,我們沒數哈哈哈哈”

丁校尉臉上一黑,決定動手,再看祝纓,那不能叫她一個文謅的縣令看這麼血腥的場麵。一擺手,左右各上兩個士卒,將祝纓擋了個嚴嚴實實。

常校尉輕蔑地往這場鬨劇裡投了一眼,道:“圍”他的手下比丁校尉的手下更精乾一些,都是健卒,行動間卻更顯彪悍。他們中先出八人抽刀對著王大虎,又有八人張弓搭箭,從持刀八人的空隙裡瞄將王大虎。

常校尉喝道:“王大虎,還不束手就擒”

王大虎嘿嘿一笑,挾持著老婦往後退,背抵在土牆上:“彆過來過來我就殺了她”

柴刀貼著皮膚,老婦人也不敢動,小聲地說:“這位官人,看我為你做飯份上”

王大虎不與她廢話,將柴刀又壓緊了一點,老婦人嚇得再也不敢說話。

祝纓輕歎一聲,往後退了幾步,閃到一所房子的後麵,常校尉餘光瞥到了,心中又是輕蔑一聲。

趙蘇等人也跟著退,趙蘇低聲道:“義父,就由著他們這樣我怕他不管這老婦人的性命,亂箭齊發,賊人死了,老婦人死活自是無人管的。”

祝纓抬手摘下了筆袋交給他,趙蘇道:“義父”

祝纓又陸續摘下了身上的一些掛件,將一柄尺長短刀抽出銜在口中,提起長刀,不等趙蘇再說話,已輕盈地繞過這座房子。

她繞了一個大圈兒,繞到老農房子後麵,縱身一躍跳上房頂,草房的頂不像瓦房,走起來更要小心,還要防著把房子給踩塌了。她從房頂輕輕地躍到了矮牆上,她雙膝微彎,穩穩地站在了牆頭上。

王大虎忽然覺得對麵士卒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麼令人驚駭的東西

他有點得意,仍是不對勁這是一種直覺,刀頭舔血的直覺,這種直覺救過他許多次。

未及細想,他挾持老婦往一旁移動,無論如何,先移開再說

說時遲,那時快,一柄狹長的刀狠狠地劃過他持刀的右腕,快、準、狠,堪堪劃斷他的手筋

王大虎吃痛,一聲長嚎猛地回頭,看到祝纓麵無表情的一張臉。

祝纓眼睛看著常校尉,又一刀劈在了王大虎的背上,創可見骨。

王大虎反射性地一抖左臂,老婦人呼吸順暢了一點,扒著他的左臂便要往外跑

王大虎察覺到了,他轉過臉來左手一伸,重又準確地攫住了老婦人的脖子。他的臉對著常校尉等人,笑得十分猙獰。

祝纓從矮牆上伸出一隻手,狠狠地抓向王大虎的發髻,用力一拽的同時躍下了牆頭。她順手將長刀插到地上,取手中短刀架在了王大虎的頸中

“放人。”她說。

王大虎左手發力,老婦人開始翻白眼,喉頭作響,對麵一陣驚呼。

祝纓手中的短刀自王大虎的頸中劃過,自左而右,深深的一道,切開了他的喉管,像在他的脖子上又開了一張嘴。

起初,血流得不如預期得多,因為沒有傷到左邊的動脈,直到收刀時切破了右側的大動脈,鮮血噴湧而出。祝纓提著他的發髻,像是給一隻雞在放血,她的眼睛還在看著常校尉。

從站到矮牆上到王大虎的身軀重重墜地,不過數息而已。,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



最新小说: 快穿小作精:瘋批宿主在線打臉 春城江湖往事【孫世賢】 夜曲【純愛故事】 原神:我是平凡執行官 第四次靈石金融危機 七零彪悍村醫嬌又媚 乖野弟弟掉馬,他瘋批病嬌偏執狂 日常離我而去是否搞錯了什麼 農女花小溪 眾妖修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