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地震_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_思兔閱讀 

第194章 地震(2 / 2)

蘇鳴鸞將父親的葬禮安排得十分盛大,以顯示自己是“正統”。

地上的鮮血還沒有洗刷乾淨,阿渾一家消失在了寨子裡,寨子的秩序卻恢複了。兄妹幾個都約束住了自己的手下,將一場葬禮辦完。

從葬山歸來,祝纓又在阿蘇家住了一晚,這一晚寨子裡上下燈火通明,大家喝酒、唱歌、跳舞,為送走老人、迎來新洞主而慶祝。

祝纓與阿蘇夫人坐在一起,兩人身邊坐著那個小姑娘。阿蘇夫人說:“可算回來啦”

“這是小妹的孩子”

“是啊她阿爸死了。”

蘇鳴鸞如今二十多了,有個女兒是不稀奇的,祝纓覺得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麼不說呢

阿蘇夫人低聲道:“她生的時候不好。”

當年蘇鳴鸞還是個少女的時候,阿蘇洞主是打算招一個能乾的女婿,女兒女婿一同幫助長子管理寨子。女婿是個高大健壯的青年,能打能說。小兩口也過得不錯,大家都很看好他們。天有不測風雲,女婿在與利基族互相砍人頭放血的過程中慘勝回來,人受了重傷,抬回來就死了。

小姑娘就生在她的父親死的時候,因此被習俗裡認為是不祥,一直養在外麵。直到蘇鳴鸞登上洞主之位,才將女兒接了回來。

小姑娘五、六歲的樣子,一雙眼睛還帶著點懵懂。祝纓摸摸她的頭,她像隻受驚的雛鳥縮了縮腦袋。祝纓將頭托在她的腦後,等了一下,等她放鬆了下來,再摸一摸。慢慢地同她講話,問她的名字。她說:“小妹。”

也是小妹啊

祝纓兩指一搓,從指端冒出一朵小花,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一下,祝纓對她招招手,將她抱到了膝上。

山下事多,祝纓不能在山上久留,第二天便要啟程。

蘇鳴鸞為她準備了許多禮物,又將祝纓請到自己的屋子裡,一隻小匣子鄭重地遞給了祝纓:“義父,這是我自己寫的,還請義父指正。”

祝纓打開匣子一看,是一張畫在布上的地圖,圖畫得很簡略,簡單地標了個山川的樣子,上麵寫著“瑛族阿蘇家地理”。然後是奏本,寫的是她的父親去世了,按照父親的遺命,她做了洞主,請求朝廷的敕封。

奏本裡寫,主要是因為祝纓向她宣講了皇帝的仁義,讓她下山學習一段時間,她又看到了山下生活的“怡然自樂”、“衣食豐足”,同時因為之前開設榷場等,皇帝對她家十分講信用,是個“信人”。她的表哥也在京城讀書,說京城之文明。

她“心生向往”,所以請求朝廷敕封,她願意為朝廷管理一眾山民。

祝纓點頭道:“好。我也寫一封奏疏,代你解說。你要好好乾,好好保重。”

“義父放心。”蘇鳴鸞眉眼舒展開來。

二人又閒談幾句,祝纓道:“我看到小妹了。”

提到自己的女兒,蘇鳴鸞的頭也昂了起來:“我接她回來了”

“嗯,”祝纓說,“你知道花姐的,對吧”

“大娘是個溫柔的好人。”

“她看的病人裡,有一半兒的婦科病,多數是從產育上來的。你現在正在要緊的時候,彆急著再生。”

蘇鳴鸞難得的臉紅了一下:“還是義父呢,跟我說這個乾嘛”

“就是親近才提醒你。那可比生病還狠,生病隻是幾天,一服藥吃了就好。這個嗬,你這上上下下,你有功夫耽誤一年花姐的病人裡,懷孕、流產、生產、難產、死胎、月子沒坐好,一生的病痛折磨,精力差一點兒的人都被抽乾了,命差一點兒的就不是花姐在看而是歸小江管了。當然也有能生好幾個還沒事兒的,你現在試不起。”

蘇鳴鸞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道:“是。”

祝纓道:“好啦,我也該回去了。”

她來的時候滿心的猜測,回去的時候倒是一派瀟灑。趙娘子沒有馬上回來,而是留在阿蘇家陪嫂子住一陣兒。祝纓回程更加的自由。

她回到縣衙的時候,縣衙裡那股開心的勁兒還沒褪去。顧同沒有跟她上山,這些天都在後衙“彩衣娛親”,陪著祝大和張仙姑說話。

祝大和張仙姑比福祿縣的鄉民算見過世麵的,雖然字也醜,有時候說話也不太靠譜。但是因為他們是祝纓的父母,在顧同眼裡就是“質樸感人,所以才能教養出老師這樣的人”。他再看錘子小朋友,也覺得既然是老師領回來的,他就應該大度,也教錘子寫字。

錘子的記性極佳,這讓顧同教起來非常的有成就感。與之相反的是石頭,學幾個字,頭天學、後天忘,顧同氣得跳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是他想錯了這倆一塊兒的孩子,不是老師要親自教養的不對呀,那怎麼帶回家來了呢

他疑惑了幾天,祝纓就回來了,他又將兩個孩子放到了一邊,迎了上去問道:“老師辛苦,老師,有什麼事情麼”

祝纓道:“還好。哎,你怎麼不著家啊”

“這兒就是我的家,不行麼”

祝纓笑笑,看到錘子,招招手,問道:“這幾天你又學會多少字啦”

錘子道:“我會六篇了”

“嗯,挺好,這跟吃飯一樣,桌子上的飯菜都是你的,就不用急著全扒進嘴裡了,細嚼慢咽。要是趕時間,又有人催你,再大口先吃下去,混飽了再說。”

錘子笑了,一張小臉有了神采:“是”

“哎呀一回來就又開始忙了”張仙姑從屋裡走出來說。

顧同連忙把錘子和石頭都扯走,害這石頭簡直不像是老師家的人,等一下,曹好像也

祝纓將帶回來的東西都交張仙姑和花姐收拾,祝大問道:“有茶不”

祝纓說:“有。”

張仙姑道:“看你那樣兒,家裡還有呢你就又眼饞那個了”

“我喝這個比什麼上貢的茶好喝多了那個沒味兒,這個夠勁兒。”

祝纓道:“喜歡就都給你。”山上的茶品質比起貢茶來差不少,價格上也差不少,勝在新鮮,祝大又說喜歡,這個是供得起的。祝纓覺得,讓他喝茶比喝酒強。

祝大抱著茶先往自己房裡一放,再出去找侯五聊天去了。

祝纓換了衣服,又出去安排接下來的事務。她計劃今年將福祿縣全縣三分之二以上的地方種上宿麥,福祿縣幾年下來水利工程做得好,這兩年她又用心積肥,料想應該可以做得到稻麥兩季而收成增加的。

此外又有思城縣,本來跟裘縣令說好的,先試種個公廨田,現在黃十二郎被她抄了。她手裡又多了許多的土地,她又有麥種,便決定將試種的麵積擴大,除公廨田外,現在她手裡的這些土地也種一些。

因為黃十二郎已經為她做了準備兼並,黃十二郎已然將許多的土地吞並之後連成一片。祝纓分田的時候也不是跟禿斑似的左一切、右一切、中間再掏一塊分給某人,都是挨著次序的分,這樣也便於管理。現在留在她手裡的這些,都是一整片,無論計劃什麼都比較省力。

除此之外,祝纓現在最大的一件事是寫個奏本,將蘇鳴鸞的奏本給遞上去。

她給皇帝的上書也是這那麼個節奏:先歌功頌德,寫因為皇帝的仁德所以“四夷賓服”。然後再寫阿蘇家的事情,是“其族風俗”,阿蘇洞主把洞主之位傳給了女兒蘇鳴鸞。用“蘇鳴鸞”的名字,是因為落在紙上這三個字看起來比較吉利,也比較的看不出性彆。

再寫蘇鳴鸞是“久慕王化”,自己也教她讀了些書,奏本就是她自己寫的。又寫了一點蘇鳴鸞推廣農耕之類的事跡,“無恒產者無恒心”,她有心安定呢,總比當山匪按點兒下山打劫強。

現在是蘇鳴鸞請求敕封,想要個比較正式的品級。自己的建議是,阿蘇家的地盤也不算太大,連山加水的,也就比福祿縣的地盤大一些吧。比阿蘇家更遠的地方還有一些其他的部族,阿蘇家夾在中間,也起到了一個緩衝的作用。與阿蘇家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建議朝廷答應。就是羈縻,一個“土官”。

聽說幾十年前朝廷差點兒就能給羈縻了,後來有了變故,現在終於續上了,這都是皇帝的仁德所致啊恭喜皇帝禦極三十年,威望可真是高啊

中間丁點兒沒給自己表功,儘量輕描淡寫自己的貢獻。

然後又寫了一封給冷雲的信,這樣的朝廷大事,事先跟鄭熹等人透露是不好的,鄭熹現在許多人盯著,給他寫這樣的信容易出事兒。冷雲就不一樣了,他是本州刺史,完全可以跟他通個氣。祝纓就不客氣地寫信給冷雲,請他給盯著點兒。

寫好之後,祝纓將奏本、地圖等都封好,快馬發往京城。屈指一算,快馬過去,京城再商議一下,估計得扯個皮,比如蘇鳴鸞一個女人能不能有這個敕封,再比如要給她幾品的敕封,再比如這個敕封的名號怎麼弄。再給個批複、派人連官衣、官印之類送過來,再有個使者過來陪她一起去寨子裡給蘇鳴鸞冊封一下。至少是兩個月開外,運氣不好磨蹭到年後也說不定。

快慢看朝廷怎麼扯皮。

她估計,敕封能下來,品級應該是在從五到正六之間,從五可能性不太大,六品應該能拿到手。困難的可能是名號,朝廷給女人喜歡封個夫人、縣君之類的。一看就不是正經的朝廷官員。但是蘇鳴鸞是個“洞主”,她是主事人,不是靠丈夫才有的今天。祝纓也隻能在奏本裡淺提一下,這個“官號”是要能夠“世襲”傳下去的。這樣朝廷代代省心,阿蘇家代代安心。

祝纓發出奏本之後就往思城縣去,親自盯著思城縣種麥的事情。

這日她正在思城縣裡,順便看一看水渠改道的事兒,忽然覺得微微地搖晃。身邊的人也都發出點疑惑的聲音,祝纓問道:“怎麼回事兒”

田裡有經驗老農臉色有點變:“怕不是地龍翻身了吧小老兒小時候遇到過一回,比這個狠一點兒。大人小心”

祝纓道:“這麼空曠的地方,能怎麼樣呢又不怕房梁掉下來砸著了。咱們呐,該乾嘛乾嘛吧。”

她麵上裝作不在乎,回到縣衙卻下令詢問兩縣有無感覺,有無災情。心道:這不是吉兆啊

果然不是吉兆,沒過兩天,祝纓就收到了消息地震。

從南府往京城的路上發生了地震,路給震壞了。她派出去的信使被堵在了路上。南方多山,出了南府再往京城走,路上山陵不少。如果天氣不錯,走在官道上還是可以的。遇到暴雨之類,路也會被衝壞。現在是地震,就更不好說了。

地震之後沒幾天,不幸又震了一次,這一回祝纓在福祿縣,也有所感覺。因為震得不嚴重,縣裡的人還算安靜。祝纓暗叫倒黴:信又要耽誤了。

更倒黴的事兒還在後麵,第三次地震來了,這一次小一些,幾乎沒有感覺。

祝纓對地震了解不多,隻知道這東西涉及範圍會比較大,繞路還不知道繞到哪兒去,不如等著。幸虧信使沒有受傷,第三次地震之後又等了一個月,信使才勉強重新上路。這回等他到了京城,怕不都得到新年了

事情就又要耽誤了,祝纓數著自己在福祿縣的任期,過年就邁入第五個年頭了眼瞅就要任滿了,如果能再給她三年當然是更好,但她得做個最壞的打算。她開始後悔,沒有再寫個奏本,請求再任三年。也不知道朝廷要多久才能批下來。

直等到年末,她的奏本送沒送到京城不知道,京城卻來了兩道詔書皇太後崩了,崩完沒多久皇後也崩了。

天下縞素。

祝纓隻得帶著縣衙裡有官職的人換了素服哭一哭。帝後之崩也有規定,普通的百姓哀悼幾天就算完,官員久一些,還要禁婚姻、禁喜慶。京城的百姓為帝後戴孝的日子比其他地方久,京城的官員哭的日子也比其他地方久。

總的來說,離京城越遠,時間越短、要求越低。

二位一崩,這個新年就不能過得太熱鬨,不少人的心裡還有另一件事:三次地震呢下一個死誰啊

都在心裡想著,但是卻是連父母兄弟也不敢輕易去討論這個猜測。

祝纓對“第三次地震”是一點也不惶恐的,她在乎的是,如果真的再死一個,她的奏本朝廷還有沒有功夫討論彆再給皇帝扔哪個犄角旮旯裡墊桌腳了才好

心裡這麼想著,祝纓也不敢寫信給鄭熹或者冷雲去討論這個事兒,有些話說出來都有風險,落到紙上更是作死。她隻能祈禱著:不要耽誤我的事兒才好

到得開春,二月初,麥子還沒開鐮收割,京城忽然來了快馬馬蹄陣陣,直敲在了所有人的心頭。帶隊的是個年輕人,五官端正,一身青色的官服,來宣祝纓進京麵聖。

來人帶了兩道旨意來,隨著另一道旨意而來的是一身紅色的官服,皇帝將祝纓的散官官階升為從五品,從今天開始,她是朝散大夫了。皇帝讓她著紅衣進京。

祝纓接了旨意,起身問道:“這是為了什麼”

來的年輕人道:“或許,是想圖個喜慶吧。”

他也說得有氣無力的,三次地震、二後崩逝,然後政事堂把祝纓的奏本給遞了上去,皇帝疑神疑鬼的,祝纓趕了個巧。

祝纓問道:“我的奏本,批下來了嗎”看皇帝這個反應,應該不是不高興。

年輕人說:“就是要大人進京麵聖奏對,才好決斷嘛”

祝纓懂了,合著這是拿她衝喜呢

祝纓道:“好我這便準備上京。”,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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